番外（2/2）

茫茫迷雾当中好像传出一声喟叹，似是对着她来的。

紧接着，一个身影出现在黛玉眼前。

他并不像黛玉见过的任何人那样，身高、体型、样貌都是独一位，乌黑长发披在身后，赤脚踏过来，好像在虚空中漫步，衣服上绣着云样的纹路，没有任何其他装饰。

不像是宙斯，长袍也要金边，更不像是宝玉，一身叮铃啷当的，恨不得把整个府都穿在身上。

其实按理来说，仙人不该为凡尘的事情想这么多，凡人中的神坐在高高的明台上，仙人却要在明台更高处，俯视着整片人间，然后将天意散下去。

只是黛玉终究不算完全的神，她上天是以仙草身份，偶然得了机缘，又是才渡劫，离开凡尘的日子细细想来，不过三两天。

想法偏了，她摇摇脑袋，问好:“小仙未曾见过仙君，不知此为何地，仙君为何在此？”

仙君一双眼睛细长，眉眼也深邃，看着她的时候，眼睛里好像千言万语要说，最后也只是落下一句:“听闻仙子去了凡尘，我也将要渡劫而去，不知可否得来点消息，我也好做些准备。”

这么说是他请她来的？

那这话可真是折煞她！

林黛玉觉得有些羞赧，毕竟她都刚刚渡劫，且下了凡尘之后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，名字都得等家中长辈日夜反查词典细细思索，还经验？

他怎么不去找那渡了八百次劫难的老人，非得折磨她！

黛玉皱着眉头，有些为难:“我倒是理应帮助仙君，只不过我也没甚经验，仙君要的，只怕我难予。”

“无妨。”

文妙在虚空中点了两下，一套桌椅便出现，又弄了些瓜果茶水在旁边，全然世外桃源模样。

林黛玉想起来自己能做的不过侍弄一些花草，叫它们生得更好，便不免气馁。

文妙浑然不觉，他单手往前，邀请黛玉坐下:“凡尘之事兴许有些杂，不知仙子可否赏脸，坐下来交谈一二。”

既来之则安之。

林黛玉很久没被这么客气邀请过，具体来说，从母亲过世之后，她就没被这样请过，一时间却突然淡定又坦然起来，心想这仙君再有本事，也没法犯天条。

心安理得坐下后，她反倒还主动开口:“仙君想要知晓什么？我是西边绛珠，定然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”

那仙君笑笑，问她:“不知仙子可有什么新奇经历，都可说来听听，比如遇到什么人，干过什么事？”

不知为何，林黛玉脑子里突然想起来那句“妹妹可曾读书”，但又想，怎么会呢。

她虽说只是回了趟天，可天上人间岁岁年年不相同，若是按照她偷偷看过的生死簿来说，那人早就离了世，还能熬到成仙？

她笑笑，只说:“我那些事都是闺阁女儿事，偶有几件新奇玩意又觉仙君应当知道，仙君当真想听？”

“请。”

林黛玉便开始回忆起来，她双眼中总是藏着味道，这味道是一种故事感，就好像一块极甜的蛋糕或是什么游记类的书，每每回忆什么事情，总是定在一处，却透着光。

家里人总说她聪慧又性子孤傲，却不知这双眼睛除去哀怨叹惋时刻，才是最稚气的。

“那我便要从一位故人讲起了，”她说，“我那段日子，好似都在与他纠缠不休，当真是恼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