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雷(1/2)
惊雷
陈惊山替他按了一阵,胡谦忽然问:“你是沈小娘子新买来的奴仆?”
陈惊山面不改色:“我是她买回来的夫婿。”
“嗯?”胡谦翻身,同这小郎君对望。
他显然是胡儿,眼睛深邃,鼻梁高挺,瞧人时,有种莫名的野性与张扬。好像只凭着一腔少年意气,就能在世间莽撞横行,义无反顾地护在爱人面前。
胡谦错开眼,躺回榻上。他问:“你是北地来的?”
“延山脚下。”
“打算一直留在江州?”
“她去哪,我便去哪。”
胡谦踌躇片刻,问:“你晓得她从前——”他问这话并无恶意,他只是希望这少年郎能在风雨飘摇时依然能同她站在一处。
陈惊山打断他,道:“有我在,日后旁人不能欺她半分。”
胡谦没说话,心中突然有了种释然感,但又夹杂着几分酸涩与凄凉。他是断不可能同这少年郎一般的,官场如樊笼,他处其中,步步须得谨慎,步步须有顾忌。莫说爱恨恩怨,便是求个世间公道,也是不由己心。
譬如,沈家旧案,并非他一人能做得了主。
桃娘和沈如春蹲在药圃里侍弄草药。陈惊山同延庆、延福挑水过来。
桃娘怪道:“这几日怎不见胡刺史来医馆了?”
陈惊山边卷着袖子边说:“许是我推拿技术好,一日便替他医好了。”
桃娘见他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,偷偷瞥了眼旁边的沈如春,捂嘴笑道:“行,小郎君医术了得,比沈小娘子还厉害许多。”
陈惊山十分认真道:“不,那是沈如春教得好。”
他蹲到沈如春身边,与她一道拔着小园里的杂草。
桃娘见状拍拍手中的土,站起身,道:“我去备些吃食。”
她顺势将延庆同延福也一并拖走了。
沈如春一心记挂着药苗苗的长势,脑中又思忖着还能再栽些甚么药材。府上这处苗圃只是做临时用,最好能在江州其他地方专门再辟几处药园子。
陈惊山低头拔了一阵草,唤她:“沈如春。”
“嗯。”沈如春正想着事,心不在焉应了声。
陈惊山捉住了她的手。
沈如春回神,偏过头看他。
陈惊山问:“明日你想去江上划舟么?你从前说过,若是到了江州,要带我好好玩玩。”
“好啊。”沈如春应道。
陈惊山忽然笑了,沈如春才惊觉,他笑起来时,眸子愈显清亮,身上那股横冲直撞的莽撞劲儿消淡些,多了几分温柔意。
他牵着沈如春的手,十分自然。倒时沈如春有些不自在,她想要挣开,内心挣扎一阵后,索性由他去了。
第二日,陈惊山同沈如春一道出去。
江州六月,水上接天莲叶,一眼望不尽的绿意。
陈惊山划着小舟,沈如春支起身,折下莲蓬。她忙得不亦乐乎,说:“等回去后,我煮银耳莲子羹给你喝。”
陈惊山记起来,她曾经说过她阿娘也喜欢煮银耳莲子羹。他想,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,她是会在阿耶同阿娘的庇护下在江州无忧无虑地生活。
莲蓬摘累了,沈如春坐在小舟里,一手举着荷叶,遮挡太阳。
她望着撑舟的陈惊山,忽然起了玩闹意,捞起水去泼他。
陈惊山扭头,盯着她瞧。
沈如春笑得十分欢快。
他将竹竿放下,蹲下身,也舀水去浇她。沈如春拿荷叶挡脸。
两人如同小孩儿般,笑闹着玩了一阵。
沈如春眼见手中的荷叶要被陈惊山抢走了,忽然扑上去拿,陈惊山反压下来。
两人目光对上,都噤了声。
沈如春额上敷着薄汗,脸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。陈惊山双手撑在她两侧,方才玩闹时的笑意慢慢褪去,面上忽然又认真起来。他瞧着她,目光灼灼,却极其克制,只是盯着她,没旁的动作。
沈如春莫名紧张起来,她双手揪着红罗裙,瞪大眼望他。
空气仿佛变得黏稠,两人呼吸交缠作一处,温度愈发灼热。
陈惊山慢慢俯身,一点一点,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拉近,直到鼻尖轻蹭,额头相抵。
沈如春喉头发涩。
陈惊俯下身,唇只轻轻擦过,如蜻蜓点水。
沈如春心中泛起一阵酥麻意。却只听那人闷闷低笑一声,翻身在她身边躺下。他双手枕在脑袋下,张眼望着天,不说话。
沈如春的手依然揪着裙裳,只睁着眼,有些心慌,和迷茫。方才那暧昧像夏日突来的一场阵雨,来得没有预兆,收得也教人猝不及防。
沈如春一颗心被他撞得七上八下,这混小子却好像在戏弄她般,小把戏得逞后,迅速抽身,躺在一旁,同个没事人般。
陈惊山看着天上成团飘着的云,强装镇定。他方才离身时,瞧见了沈如春眼底的那丝错愕。但他告诉自己,不急,他愿意等,他也会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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