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雷(1/2)
惊雷
屋内静悄悄一片,院里,只听得见风穿过时的幽泣。
“沈如春。”陈惊山叩着门。
跟在陈惊山身后小跑过来的桃娘呼吸还未定,她轻喊,带着些许哭腔:“小娘子,你开开门罢。药熬好了。”
沈如春从混沌中抽身,强撑着精神:“你放门口便好。”说完,她阖眼躺了一阵,才下榻去开门。
门栓方拉开,外头便有一人强势地挤进来。沈如春心下一惊,轻呼声还未出口,那人从背后将她裹住,两条臂膀圈在身侧,两人紧紧贴在一起。
沈如春心跳如雷,她觉得像是陷落在一大堆棉花里,可身后人的胸膛分明坚实如厚重的墙。两种对立的感觉交织在一起,她在虚幻和真实间穿行。她想往下坠,却又分外清醒。
“陈惊山,你疯了。”沈如春喉咙滞涩,她低声急促道,“你快出去。”
陈惊山却置若罔闻,将她抱上榻,复走到门外将药端入屋,旋即关门。
“你出去!”沈如春半撑着身子。
陈惊山朝她走来,在榻前半蹲下来。他的视线同沈如春平齐,两人对视,无声,气氛渐渐转变,暧昧悄然流动。
沈如春别开眼,她将身子往后退,语气不似方才激烈,轻声道:“陈惊山,染上疫病不是小事。”
陈惊山却追了上来,他坐到榻上,同沈如春挨得十分近。可他又想不出甚么说辞,只能干干地,木讷地,杵在那里,若即若离。
沈如春伸手去推他,这根木头终于有了反应。他眸色沉沉,圈住她的手腕,往前一带,抱在怀里,语气凶凶,却又夹着小孩儿般的撒娇:“不许推开我!”
“你凭什么推开我?沈如春,我都巴巴地跟了你一路。”他说最后一句话时,语气中隐隐有些哽咽。
他现在这副模样,竟教沈如春心生怜意。她正要开口说话,脖颈处忽然传来异样感觉,温热,又有轻微疼痛,似才长出一点点尖牙的小兽的啃啮。
“陈惊山,”沈如春稍顿,平复好内心的悸动后,道,“你若是病倒了,可没人来照顾你。”
陈惊山满不在乎:“我身子好。”
沈如春轻笑一声。她身子正烫,陈惊山又黏过来,像一只火炉般烤着她,她闷死了。她将陈惊山轻轻推开,嗔道:“好热。”
陈惊山松开她,端起榻边案上的小药碗,用手背摸了摸,道:“正好,不烫了,将药喝了。”
他舀一勺药,像哄小孩般,让沈如春张嘴。
沈如春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,忍不住笑。
他望着沈如春含吞着药,轻问:“苦么?”
沈如春抿唇摇摇头,她的手撑在榻沿,望着陈惊山,问:“你小时,也是要人哄着吃药的么?”
陈惊山边喂她吃药,边答:“我向来身子好,很少生病。只有一回,不晓得生了甚么病,师父带着我连夜从延山脚下奔到望州城。我现在还记得那夜在马背上看到的星空,还有师父一声声唤我的名。”
“你师父不会不要你的。”沈如春说。她到现在还只是以为,他的师父只是不要他了。
“嗯。”陈惊山低低应了声。
那股阵痛感又起来了,沈如春脑袋疼得发麻。陈惊山察觉出她的异样,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,滚烫一片。
他见她难受,心疼极了。
“沈如春,你想听甚么故事?我同你讲。你日后想去延山么,我带你去。”他试图借此来缓解她的痛苦。
“延山?延山脚下是甚么样的?”沈如春问。她记得,那回从望州逃出来,天光乍现时,隐在黑暗中的延山越来越清晰,也越来越近。她记得那时的感觉,风从耳边呼啸而过,一望无际的旷野教人心旷神怡,这是平生难得几回的心潮澎湃。只可惜,那时,碰着了他。
沈如春有些想笑,兜兜转转几回,谁能想到,当初拦下她的人,竟也成了将她放出笼的人。
“陈惊山,这是你欠我的。”沈如春微扬起下巴,有些娇蛮,“你一定要带我去延山。”
陈惊山应道:“好。夏日时最好。延山上草长得及人高,从山下骑马俯冲下来,最是好风光。”陈惊山又同她讲了许多延山的事。
沈如春听着听着,渐渐乏了。陈惊山的声音慢慢变成了悠长的小调,她觉得身子似乎轻盈,柔柔地飘起来。记忆往回溯,过往画面浮现,她看见了阿翁站在柔和的光里,和颜悦色地注视着她,他唤她小春娘;她看见了阿耶故意板正张脸,同她生气,她如同滚动的一只小团子奔进他怀里,下一瞬,阿耶破笑;她看见阿娘在榻边哄她睡觉,阿娘垂眸,目光柔如水,边哼着小调,边轻轻拨开她粘在额前的发……
真好,沈如春抿唇微笑。
陈惊山扭头看着陷入睡梦中的人,起身拿了块帕子,打湿。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擦着沈如春的额头。
第二日,天依然下着雨。
沈如春醒来时,陈惊山正烧着太一流金散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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