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雷(1/2)
惊雷
胡谦见元公在徐道文一事上雷厉风行,心中有了几分估量。席间,他起身,向元公敬酒,直言徐道文从前在江州横行,又提及了一桩旧案。
“沈煊?”元仲平放下酒盏,在零星的记忆中搜寻。沈煊,曾是尚药局中的奉御。细算起来,他二人还是有过几面之缘。
“你说,沈煊一家当年受徐道文和张闻远所陷?”元仲平问。
胡谦趁势,拱手深深行礼,正色道:“数月前下官将当年冤案诉于御史台,至今无半分消息。张闻远更是施压,令下官不得再提此事,下官无奈,只能草草结案。可此事日夜缠于心,谦实不得心安。素闻元公秉正,还望公能平此案!”
元仲平微眯眼睛,眼尾浮现细细皱纹。他处置徐道文是为着敲山震虎,但沈家一案,牵连甚广,若要深究到底,不止是张闻远,那御史台里压下消息的人也要问责。他不是不想清此案,但是,须长谋。
他问:“当日为沈家翻案的是何人?”
胡谦心中动念,半分思忖后,道:“沈氏独女,便是如今沈氏医馆的小娘子。”
“石碑上那药方子是她写的?”
“是。”
元仲平道:“太医署那处在广纳良医,她若有兴趣,这回可随我们一道入长宁城。”
胡谦一愣,有些错愕:“这……”
“圣人有气疾,沈小娘子若是能治此顽疾,当是一件妙事。”
胡谦立马知悉元公话里意思,道:“此事我会同她说。”
元公点点头。
“还有一事。”胡谦面有犹豫。
元公看着他。
他道:“沈小娘子同定王府上二郎君好似有过一段渊源,张闻远曾将她送给二郎君做妾。若是她入了长宁,不知——”
元仲平微饮一口酒,沈煊的女孙还真是有意思。他道:“你同那小娘子讲,只管放心入长宁城,李二这孟浪小子若有何刁难,便来寻我。”
胡谦复拱手称谢。
待到席散后,他径直到沈氏医馆,将此事告于沈如春。
沈如春正在后院药圃里,坐在月牙凳上,宽袖卷起,露出两截细白腕子。胡谦言讫,她垂着头,似在出神。
去长宁城么?那里潜伏着一头恶兽,如今,她已离那段黑暗日子许久,若教她再近黑暗,她心怯。可是,若她不去,便在江州一直待着,让那害了沈氏的恶人便会逍遥在外,她心有愧怍。
她知道,元仲平是在给自己一条路,替沈家洗冤的路。
她告诉自己,长宁那处,没甚么好怕的。圣人已下令要将广平公主许给李辟,他再如何嚣张,最近也该收收心了。再说,她若入了太医署,便算做女官,李辟也不敢轻易来寻她麻烦。
胡谦见她许久没说话,半晌,道:“沈小娘子,你若不想去——”
沈如春擡头:“我去长宁城。”
一直在旁处默默观望的陈惊山忽地道:“沈如春,无论你要去哪,我都会同你一道。”
两人无言对望,情愫暗涌。
胡谦后退一步,只道:“沈小娘子,愿你此行通坦。”
沈如春颔首,胡谦走后,她心情忽地又颓靡,夜间挑灯看医书时,偶尔怔怔的。她不可避免地又回想起先前的日子,那些日日夜夜遭受的折磨是残留心间挥之不去的阴影,至今教她颤栗不已。
陈惊山不知甚么时候走了进来,他在她旁边坐下,手里不知捧着甚么书,安安静静地在那处看。
沈如春回神注意到他时,他已经坐了许久。
灯光昏昏的,拂在他脸上,十分静谧。
沈如春虚浮的心渐得安稳,在来回往复的汹涌潮流中,她遇见了浮木,虽然漂泊命途不改,但得一丝倚靠。
在某一瞬,私欲悄然生长,她卑劣地想,她不想放开这唯一的依靠,她要从他身上汲取慰藉,来消弭那些教她心惧的过往记忆。
“陈惊山。”沈如春唤他。
陈惊山擡眸,看见她微红的眼眶。
下一秒,他眸子骤然瞪大,显然处于一种极度震惊中。
沈如春抱着他,唇轻轻的,像柔软的花瓣,落下来,同水面相贴。
接触带来的实感,给了沈如春极大安全感,她从过往的煎熬和未来的隐忧中抽离出来,回到此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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