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山【修】(1/2)
春山【修】
第二日,陈惊山便向萧建元说明一切。他的请辞教萧建元大吃一惊,萧建元沉默许久,出口:“上回你在张家闹出那么大动静,张家四郎吓得现今还躺在床上。我也已下旨罚了张家一众,你还有甚么不满意的?”
陈惊山只是平静地说:“我走之前,会将该交待的都同乔舜说清。”
“长宁有甚么不好?”萧建元无奈。
“沈如春不喜欢,我便不喜欢。我从来都厌恶极了这个地方。”陈惊山说。他亲手将陈三望埋葬时,便是这么想的。
他本来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。
萧建元沉默良久,道:“罢了。”
他不再挽留。
陈惊山走前,拱手,“江山不易,圣人最是清楚,望圣人日后莫教天下百姓失望。”
短短数日,陈惊山便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。
临走前日,他和沈如春一道去了陈三望和琅娘子的安葬之处。
长宁的天依然是死气沉沉的。
沈如春站在两块墓碑前,她同陈三望是有过一面之缘的,他亦是死于那日。
她会忍不住去想,琅娘子和陈三望是怎么认识的,如若他们没有分开,又会怎么样。
黄土坟前长满了草,风一吹,便倒了大片。
沈如春眼里有些湿,她握住陈惊山的手。
陈惊山对着琅娘子和陈三望说:“师父师娘,我们明日便要离开长宁城了。”
他们又去同元仲平拜别。
元仲平走得那么突然,一夕之间,便天翻地覆。
那之后的事,一日比一日难过,是一场漫长的梦魇。
而今,大梦初醒,沈如春筋疲力尽。
离开长宁那日,终于见晴。但天是灰蒙蒙的,太阳高高的挂在上头,像是被藏久了蒙了尘。
城郊外的泗河静默流淌,萧瑟的柳拂在水面。
萧建元面色凝重,看着陈惊山:“真的非走不可?”
陈惊山的沉默已昭明一切。
他紧紧握着沈如春的手。
广平想要过去抱着沈如春,但还是忍住了,她眼眶发红:“沈小娘子,我会来找你的。”
“好啊。”沈如春微笑着。
广平哭出声,这样的沈如春,好似同她隔着一层纱。长宁灰蒙蒙的天,甚么时候将她变成这般模样了。
广平别过脸,乔舜叹息一声,只冲他二人拱手:“后会有期。”
“好。”
陈惊山带着沈如春转身,上船。再也不曾回过头。
到了江州,桃娘他们早早便在那处候着,欢天喜地的将他二人迎回去。
陈惊山看着沈如春同他们有说有笑,他清醒地旁观着,心愈发沉。
他真的怕,怕沈如春下一秒便没了踪影。
回到医馆,他跟在沈如春身边,寸步不离。傍晚吃饭时,桃娘打趣道:“陈小郎君,怎么去了一趟长宁,你这么黏人了?”
陈惊山垂下眼,没说话。
沈如春同桃娘说:“现下医馆你一个人可应付得过来?”
桃娘说:“是有些忙,前几日还打算新招个人进来。但小娘子你不是正好回来了么?”
沈如春只道:“若是收了新人,你一定要好好教她。医术这事,怠慢不得。明日,我再拿几本医书给你,你好好看看。”
桃娘点点头,抓住重点:“小娘子你要去哪?”
沈如春顿了顿,许久,轻声道:“我也不知道要去哪。”
桃娘觉出一丝异样,望向陈惊山,陈惊山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沈如春。
夜间,桃娘将沈如春的床榻铺好,房间熏上了香。她说:“小娘子虽然许久未回来,这房间我却日日打扫。”
“多谢。”
桃娘笑着:“该是我谢谢小娘子。”她又有些不好意思,“那小药圃荒了许久,小娘子想种些甚么?”
沈如春将衣裳整整齐齐叠放好,摇摇头,面色疲乏。
桃娘以为她是舟车劳顿,道:“小娘子早些歇息罢。”
“嗯。”
沈如春上榻后,脑中反复想着那个问题,要在药圃里种些甚么东西呢?可是,一想到这个问题,她便是十分茫然,死气沉沉的。从前不是这样的,先前,她恨不得能将整个沈府都种上小药苗。
她觉得脑子同那上了年岁的老木门般,一推开,便发出笨重的沉缓的嘎吱声。
沈如春睁着眼,那些远去的事又复上来,教她不得安宁。
可是她明明已经离开长宁了,为什么还是逃不开。
她木讷地流泪。
陈惊山推门进来时,她背过身,匆匆将眼泪擦干。
“沈如春?”陈惊山小声问。
“嗯。”
他沉默半晌,说:“我不敢一个人睡。”
沈如春没回应。
陈惊山掀开被子,躺进来。他刚沐浴过,身上有种淡淡的香。
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宽缝,沈如春背对着他。
两人都没说话,许久,久到他们都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时,陈惊山悄悄往里挪,胸膛贴近沈如春的后背,胳膊横过来,虚虚将她圈进怀里。
他像个小火炉,烘得沈如春出了层薄汗。
沈如春慢慢闭上眼,缓缓呼吸。
她又做梦了。
梦见荒凉的旷野,只有她一个人。
她漫无目的地走着,猝不及防撞上一堵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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