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(1/2)
第二章
报刊亭前坐着两个纳凉的老人,老字号店铺前摆放几套折叠桌椅,坐满了人。
疲倦的身影穿梭在影影栋栋的建筑物之间,舒行简望天自嘲一笑,“呵,当时哪根筋搭错了,非要回国参加高考。”
暗下的手机屏幕中映出颓丧的神情,他抿起嘴角,笑着说:“一回生二回熟,总比明天上学迟到好,今天就当认路了。”
用预想未发生的最坏结果和当下的处境相比来宽慰自己,倒是个不错的方法,初二以后舒行简才意识到,或者说,是在转学半年后。
舒行简在小区附近转悠了几圈,决定先填饱肚子,驻足在小摊贩前,脚尖踩着翘起的石板,整个人也跟着左右晃悠。
“大爷,一碗绿豆汤,一份汤饺。”管他是中暑头晕还是火气逼至头顶,喝上一碗绿豆汤都能缓解不少。
师傅提起勺子,伸进桶,舀了一大碗汤,绿色汤汁沿勺泻入碗中,煮开的豆子很快沉在碗底,飘在碗边的热气徐徐上升,转眼不知所踪。
“来,拿好,那儿有绵白糖,喜欢就加点。”师傅咧嘴笑着,放下勺子,在围裙上蹭蹭手背又继续煮水饺。
舒行简接过绿豆汤,伸脖子闻了一口,沁人的浓郁豆香占满鼻腔,馋的人想马上喝上一口。
找到家门已经快八点,小区保安躲值班室看电视剧,往单元楼走的路上碰见两只夜猫,舒行简将手里的塑料袋举过头顶,打包夜宵喂了猫,免得它们靠近。
舒行简敲响门,静静地立在那儿,听到敲门声后舒佩支使章添开门,进门后,舒行简擡脚伸进拖鞋,又瞥了一眼东倒西歪的脏鞋,退回几步摆好。
舒佩撂下手头的工作,起身往厨房走,“行简回来啦,吃饭了吗?姑姑给你——”
“不用了,姑姑,我在外面吃过了。”舒行简环顾一圈,粗略看了一遍室内装修,毕竟小区安保和公共设施确实差了点。
目测比原来的房子大了至少二十平,整体色调近棕红色,偏中式,年代感很强,倒是和一路走来的街巷相称,客厅和阳台间嵌入式的镂空木质窗亭,其余可见的家具均是棕红色,倒像舒佩喜欢的风格。
目光移至两个相对的卧室门,“哪间是添添的房间?”
舒佩往里指,是一间坐南朝北的背阴面房间,“添添学画画,喜欢乱放东西,那间稍微大一点。”
舒行简扭头看过去,卫生间隔壁卧室门紧闭,浑圆的成年柯基晃着脑袋扒在门口,稍稍往上就能扒开门锁,估计是那间。
“姑姑,房间里可以装隔音板吗?钢琴比较扰民。”舒行简拇指摩着无名指指腹,又补充一句,“不方便就算了,附近琴房应该不少。”
刚搬家一天,舒行简哪里知道附近琴房是多是少,胡诌一句罢了。关门前,他又礼貌补充一句略显生分的“晚安”。
推开门,按下开关,仓库似的房间霎时被灯光笼罩,舒行简擡脚把柯基拦在门外,看着它双脚打滑的样子,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不久,他就送走了这个活祖宗。
卧室空间不小,家具摆放紧凑,书桌跟床之间腾出一片空间。舒行简敛起窗帘,抖擞几下,浮在空中的灰尘半晌落不下,款款走向钢琴凳,伸手挪开钢琴上堆放的杂物,摞在了墙角。
中考前夕,舒行简打电话给姜晓君,如果中考成绩还凑合,她就得想法子让他摸到钢琴,两人都没食言。暑假没两天,钢琴便空运至江城,后续事宜一并处理妥当,舒行简只需要签字确认。
江城的琴房只多不少,并不是舒行简口中弹不惯其他钢琴,姜晓君知道钢琴是个念想,从小到大已经陪了舒行简十多年,比有血缘关系的亲爹还亲。
一去江城,异国他乡,她惦记儿子,舒行简想家,俩人谁都不说,就这么干耗着。
环视一周,房间被塞满,却有种说不出的空荡,垒满的书架,一个行李箱,一架钢琴,是他所有的身家性命。
倒霉的一天在脑袋沾上软塌塌的枕头那一刻结束,手机屏幕上显示长串的银行卡余额,是个令人安心的数字,每晚睡前数一遍,舒行简安心不少。
星期三早上,起码在舒行简的潜意识不到五点,门口时不时传来狗叫,伴随着爪子抓门的哗啦声,舒行简的美梦彻底结束。
东倒西歪的两个抱枕躺在门口,床上的人蠕动半圈,翻身继续装聋,狗醒的比鸡早,倒也新鲜,舒行简憋在被子里扑哧笑了一声。
没过几分钟,他烦躁地掀开被子,胡乱抓弄炸毛的头发,视线穿过几缕发丝,双目呆愣地望着门。在闹钟响前被吵醒的人,意识模糊,困意全无,甚至想冲出去解决了这个东西。
但,这是舒佩家的狗。
舒行简不是不喜欢狗,而是对狗毛过敏。
八岁时因为过敏被送进了急诊,十岁时因为过敏连续输液一周,自那以后,舒行简被诊断出隐性过敏体质,由于某个阶段身体激素的变化,可能导致毫无预兆的过敏。
医生的话比亲妈的有用,舒行简牢记在心,懈怠学业也常拿这个当幌子。
初一下学期舒行简突发奇想回国读书,参加高考,全家没一个人支持,外公外婆,包括小学没毕业的姜禹夕,但一句“奋发图强,报效祖国。”堵上了所有人的嘴。
不学无数的人突然性情大变,凭谁都觉得他受了刺激,或者头脑一时热,但反驳众人时坚毅的眼神没人插得上话。
舒行简提起垂向地板的脚尖,手撑床挪动屁股,撩开被子,叹气声和被子同时落下,重重压在身上。
“别叫了,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。”舒行简伸手往枕头下摸,手机朝着脸拿远,5:38,也该起床了。
两手搭在床沿,舒行简闭着眼睛试图想昨天回家的路,概率不大,他决定打车去学校。
出门前,舒行简照常检查铭牌校卡,换鞋时,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不知从哪窜出来,在他的另一只鞋上打了个滚。
舒行简做出恐吓的表情,随即一个狗肉宴在他的手指间出锅,吓唬它这招,百试百灵,但这狗也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,过两天准来招惹他。
苍然天色压着高耸建筑,刚钻出地平线的太阳战斗力最弱。
早上六点刚过,舒行简穿戴整齐,照镜子摩挲支棱的头发,几分钟后,他站在路边,远看像个直愣愣的木桩子,还刚长出个杈。
一只手揣进裤兜,另一只继续扮树杈,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没找到机器猫,“唉,又忘带钥匙。”顺便回去看看脑袋是不是也落在家里了。
原路返回,沿着扶梯走到二楼时,被迎面跑下来的人撞歪了肩膀,隔着半层楼梯传来一句“对不起”。
舒行简立马探头看,对上了正往上看的林壑。
“林壑?他也住这?”舒行简缩回身子,爬上四楼,确认门牌号,敲了门。
“姑姑,我钥匙忘带了。”他摸摸脖颈,立在门口。
“知道你忘带了,在玄关的抽屉里。”舒佩拿着章添的校服,指向最上层的抽屉。
空荡荡的抽屉被轻轻一拉,手里抓着钥匙的蓝色机器猫钻进他的视线,舒行简笑着说:“我先走了姑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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