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(下)(1/2)
第三章(下)
转学两个月,舒行简成绩始终中等偏下,他脾气倔,犯轴,拿身体换成绩,四点半起床学习,想起来吃早饭就凑合一口,想不起来就算了;食堂排队人多,饿得受不了了去食堂挑两个凉透的菜,凑合一顿;晚饭不吃,挨到凌晨一点,揪着空肠胃进被窝。
胃炎,营养不良,过度劳累,一股脑降到舒行简身上。
有一次数学课回答问题,舒行简低头看着课本,嘴唇颤抖,斗大的汗珠砸在书上,一米七几的人晕倒了,高廷栩喊老师,两个男生搭手,将舒行简扶到了高廷栩背上。
“三中?跟我还是同一个初中的。”舒行简语气平淡,提起林壑,波澜不惊。
“遗忘还是屏蔽,都是身体发出的信号,暂时无法诊断,记忆可能会恢复,也可能彻底封锁在大脑中某个神经元,我们暂时不给家属太大希望。”高廷栩偷听到了这个诊断结果,埋在心里早就烂了。
三年前,盛夏。
上身白色无袖连帽,下半身黑色短裤,脚踩一双新款球鞋,妥妥学生样貌,在人群中很难辨认。
路口人流量大,摩肩接踵,空气胶着难安,舒行简静静地站在圆形人群外围,头低垂着,手上拎着蛋糕,打算回家给章添过生日。
马路对面,约莫七八个人,头发花白身材矮小的老人站在前头,手里牵着一只黑色大型犬,同样等待这难熬的十多秒。
舒行简擡手抵在额前,勉强看清红色倒数数字,车流不大,左手边刚挺稳,舒行简便擡腿往前走,为了躲过火辣辣的太阳,他提速走到人群前段。
眼瞧着,红绿灯交替变换时,护栏另一边驶过一辆黑色大众,人群中有人发出不满,腿脚利索的人继续往前,迎上了马路对面的人流。老人很快被筛选,默默跟在人群后头。
刺耳的鸣笛声撕破胶着的空气,划破静谧天际,一辆白色宝马以不可控的速度向前疾驶。
舒行简猛地扭头,瞪大眼睛看向路中央的老人,扯嗓子喊道:“小心——”
手臂荡起的幅度与步幅同时变大,头上的白色帽子没跟上身体前进的惯性,划过发丝,掉在了肩上,一小团,清晰的轮廓被路人看见,面色虚弱发白,像常年累月没见光。
黑犬朝老人狂吠,舒行简冲到老人身前,“躲开!往后走!”抓住老人的手臂,前胸抵在老人身后,双手虚环着老人用力往路边推,老人趔趄两步栽到了路边。
透明蛋糕盒停在空中半秒,狠狠砸向地面,舒行简在地上滚了几圈,白色衣服沾了灰,浓稠的血迹流经头皮,在板油路上汇成一滩,视线稍斜,几滴丝状的红色粘稠物滴在了地上一滩刚凝固的表面,一滴,两滴……
“好烫……”身下的板油路像一口干锅,灼烧着皮肤。
透过碎裂的的眼镜,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高挺的身形,舒行简隐约听见几声急迫的“奶奶”,拨打了120。
手臂垂在滚烫的路面,不远处的冰淇淋蛋糕成了一滩白色奶油混合物,无力的眼皮不听使唤,合上了。
第二天上午,阳光透过窗帘照在病床上,从床尾缓缓上移,不清楚什么时间,刺眼的眼光掀他眼皮,病床上的人缓缓睁眼。
条纹被单,条纹上衣,鼻腔中消毒水味越来越浓,舒行简翻身下床,目光停留在石膏腿上几秒,拄着拐杖,趿拉着不合脚的拖鞋,推开了洗手间的门。
身形模糊的人出现在镜子中,矮下身,他急躁地找眼镜,打翻了漱口杯。
“嘶——”舒行简按着太阳xue,痛感袭来,并非伤口。
头上罩着白色纱网,挨着头皮的纱布渗出淡粉色血液,他睡觉不老实的习惯从小就有,但昨天是因为头疼,翻来覆去都不管用。
“舒行简!你可算醒了!”高廷栩提着大包小包钻进来,舒行简迟滞地扭过脸,怔在原地,眨着眼睛望着高廷栩。
“高——”舒行简用力按按太阳xue,“高廷栩?”
“我靠!真的假的?失忆了?你被吓我!”高廷栩开玩笑,“别装了,医生说了是脑震荡,还有骨折,没事。”
舒行简撑着门框,卷起裤腿,弯起腿作势往前伸。“哎呀哎呀!那骨折的腿能用力吗?!”高廷栩伸手,充当拐杖,“我扶你上床,好好养病!”
“车祸?”语气变化不明显,舒行简自顾自念叨,“是车祸?命够大的,姑姑呢?”
高廷栩盯着舒行简看,脸色白皙,眼神澄澈,不像装的,选择性失忆?班上女生将狗血剧情的时候听过,极具戏剧性,信还是不信暂时没法下定论。
“阿姨买生活用品去了,等会就回来。”高廷栩掀开被,摸了一下还有余温的被窝,轻手轻脚将人塞了进去。
“头上也渗血了。”没有责怪的意思,“睡觉压了?”舒行简声音小,“昨天头疼,一直做梦。”
白色枕头中央颜色略深,高廷栩左右看,伸手拿起沙发上的枕头,换下浸满汗的那个。
疼出汗了?高廷栩坐在床沿,“我去叫护士换药,顺便叫医生做个全面检查。”病房门关上刹那,舒佩走到了门口,高廷栩将食指抵在唇边,把舒佩引到长椅上,复述一遍刚才舒行简的话。
“行简一直生活在国外,既往病史我不清楚。”舒佩递上鼓囊囊的袋子,“他姑父去接机场接他妈妈了,我先去叫医生,你进去探探话。”
生活用品放在沙发上,高廷栩瞅着舒行简愣是开心不起来,明明床上的人手上剥橘子,另一只腿曲着,没事人儿似的。
“门外有花吗?黄色的。”舒行简凭空一句,高廷栩以为他精神错乱了,“什么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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