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(1/2)
第五十九章
他彻底醒了。
“怎么突然……病,病了?”姜女士有急事不能赶回来是因为外婆身体欠佳?他双手捧着手机,对着扬声器张了张嘴,伴着哭腔开口:“爸,我要回洛杉矶。”
拖着沉重的四肢,他两股战战地蹚脚走了几步,一瞬间,眼前被巨大的黑暗笼罩。
家庭分崩离析那年舒行简八岁,他提着行李箱独自去了外婆家,推开门,叶觅清心疼的不行,当即给女儿拨电话,说外孙在她这里,短时间内不会回家,对于八岁的舒行简来说,叶觅清已然是他的全部。
手机微微震动,显示银行卡到账两万元。
电话另一端传来登机广播,对方匆匆说注意安全很快挂了电话。
舒行简靠着床尾坐在地上,手机从指缝滑落第三次时,他摸过手机放到床上,提起高频颤抖的手指,点开购票软件输入行程。
“江城……到洛杉矶。”第二次输错,他重重地掴打自己的手背,眼泪噼里啪啦地砸在那一道道手印上,分明皮肤完好,那灼热感却像伤口洒了盐。
胸脯像风箱似的喘着粗气,热油一遍遍淋透五脏器官,白色屏幕在他瞳孔中飞速滚动,最近的单次航班在五点二十五,挂钟指向四点整。
囫囵换好衣服,赤脚趔趄到门口,撞开门那一瞬,他紧紧蹙着眉,两行泪毫无征兆地滚到双颊,浑身上下只有一副手机,证件全都在与机场方向完全相反的姑姑家。
漆黑的回廊中传来隐隐哭声,他伸手插/进口袋,要掏穿了兜底似的,感谢眷顾,他摸到了舒佩家的钥匙。
卧室到回廊漆黑一片,抹黑迈下两层台阶,恍惚一瞥沙发,上面一团黢黑,躺着一个人?他狠狠地揉搓湿润的眼眶,甩了甩头,好像是建筑物的投影。
拿上证件,他一路疾跑奔到路边,来时那辆出租车走了,说好等他三分钟,低头看时间,只超时了两分钟。
凌晨,降下一层薄雾,平静的街道蜿蜒在浓密的树影中,舒行简跑到车流稍大的中央街。
高高的梧桐树被刺眼的白色路灯照亮,在黑色的夜空中镶了一圈又一圈攫绿,一阵风飘过,发出轻轻的沙沙声,掩盖了舒行简的粗喘。
一辆出租车缓缓靠在路边,司机降下车窗,“去哪啊?”
“机场。”双腿像灌了铅,舒行简拖着往前挪了几步,“走吗?”
中年男人擡脸望了一眼空荡无人的街道,“上车吧。”又伸长脖子看看,“没行李?”
舒行简擡起垂在身侧的双手,发颤地送到身前,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抓了一抔江城的空气,也不算两手空空。
他拉开车门,躬身坐进去,深深地陷入车座,再也不想移动一寸地方。
司机失眠,开车出来转转,并不想接单,驶出一段路,他有点犯困,便和舒行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,“出什么事儿了,这么着急。”
舒行简说:“回家一趟。”
路灯的光线纵横相交,一寸寸变化,高耸的建筑飞快地倒退,高架两侧的隔音墙从眼底缓缓升起,仰起脸,青黑色的夜中嵌着一块缺月。
半个小时后,驶入机场高速,抿着干涩的嘴唇,手机屏幕显示五点零五。
提醒安检登机的广播循环播放,三百六十度扩散到机场的每一个角落,舒行简眉毛紧蹙,额前的碎发缀着几滴汗珠,“师傅,不着急了。”
司机没有减速,反而在限速范围内驶入机场主路。停机坪上,两架飞机一前一后飞入黎明的夜空。
“我半夜出来遛弯的,不是为了赚钱的,赶紧下车!”司机的语气很重,舒行简耽误不得这一时半刻,匆忙地道谢后欠身下车。
趔趄着奔向航站楼时,后背传来一句“一路顺风”。
他扑向最近的航司柜台,发了疯似的询问飞往洛杉矶的航班,工作人员说最近一班五分钟前起飞,下一班两个半小时以后起飞,不过转机时间较长,询问是否需要预定的话还未脱口,舒行简打断说预定,现在就定!麻烦立刻出票!
红红的眼眶中噙满了泪,他一次次催促工作人员办理,工作人员却极其镇定,可能这种情况过多,她早就见惯不怪,并没有叫机场安保。
拿上登机牌,没有行李托运,舒行简孑然一身走入安检入口,望着长长的安检队伍,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。
金属探测仪扫过双腿,安监人员检查裤腿后起身说:“转身。”舒行简擡平双臂怔愣两秒,安监人员提醒道:“胳膊可以放下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
二十三号登机口旁的休息椅,舒行简选了一处紧靠落地玻璃窗的坐下又起身,反复踱步与候机厅空敞的玻璃前,望着将亮未亮的天际,心底急躁不安。
稍稍垂下眼皮,外婆躺在病床上的样貌便会涌现在眼前,他不敢合眼。
窝在地上干瘪一片,白晃晃的灯光勾勒出他简洁的身形线条,如同素描一般,躬身垂头的样子被灯光拉的悠长,孤单颓靡。
天边渐渐浮起一寸白,广袤的空地上停靠数架飞机,每当响彻天际的轰鸣声盈满耳畔,椅子上的人便弓下一寸背。
半个小时,一个小时,一小时零一分……他从未觉得以分秒计算的时间如此难熬,第二次抓狂,安保询问他是否有亲属陪同时,他咬着牙摇头。
“求你们了,让我安静待一儿吧。”说完,舒行简裹紧单薄的外套,直直地望向远处,虔诚地合十双手。
外婆的身体一向硬朗,他对天祈祷,外婆一定会渡过难关,这次见她老人家绝对不是最后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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