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四章（1/2）

第六十四章

寒暑更叠，九载朝暮。

高耸建筑二十五层，宽敞的会议室中陈列一张洁白的长桌，同众人的白大褂颜色相近，一众医生手握病例列坐其次，随着大屏幕滚动放映，年轻人指着长桌尽头一把空椅子问道：“不等院长吗？”

主治医生先介绍患者情况以及前期治疗方案，由一众顶尖医生讨论给出新的治疗方案，由于患者身份特殊，所有人都超出了对以往病人的重视范畴，替代之紧张。

“抱歉各位，来晚了。”

林壑戴着浅蓝色医用口罩低调地坐在角落，严肃，内敛，不茍言笑，这是半年以来大多数医生护士对院长的印象。

在华人占比较少的西华医院，林壑以过硬的专业堵住众人的嘴，摘掉“空降院长”这个帽子他只用了短短半年。

会议进行到一半，林壑外出接了一通电话便乘电梯下楼了。

与诺曼医疗的人见面时间原定上午九点，临时通知对方推迟半小时，他也不好继续晾着对方。

器械科的人在外等候不久，见院长阔步走出电梯他立刻迎上前投递了诺曼呼吸机的试用数据，简单介绍了呼吸机的试用情况以及采购方案。

林壑点点头，摘下口罩放进白大褂的方形口袋中，“诺曼的人在接待室吗，我和他们详细聊聊。”

诺曼医疗规模不大，但却从属于加州第二大的医疗器械公司CRM，相比于同期发展起来的其他公司，诺曼得到的技术扶持和科研经费远高于同期同规模的公司，当然，林壑看重的是诺曼背后的CRM，与诺曼的合作只是一步垫脚石。

“在一楼大厅。”林壑顿足半秒，鞋跟缓缓落下，将诺曼医疗的资料又看了几遍。

姓简？他想了几个高层的名字，为数不多的几个华人中好像并没有这个姓氏，或许今天来的是无名小卒。

大厅的阳光很足，一人翘腿坐在沙发上，勾起手指卷着额前的长发，翻看着腿上搁放的医院宣传手册。

那人擡眸吹起遮挡视线的卷发，望向周围时与两个护士对视，那长相超出一贯审美，肤色和骨像皆偏向于西方，尤其是扎在脑后的深棕色卷发，但细看却是个华人。

舒行简笑着和护士打招呼，低头望一眼腕表，起身整理了那套剪裁合身的西装，揉了揉酸涩的双眼。

公司对他这个新人的要求很仁慈，尽力就行，但他为了混口饭决不能掉链子。

他照着反光玻璃整理好领带，擡腿往护士台走去，趁院长没到，先上个洗手间。

医院两栋楼相连，舒行简摸索找到卫生间时，与迎面阔步走来的两人视线相接，顿时没了尿意。

室外的光弧落在白大褂上极为晃眼，但丝毫不阻碍他的视线，舒行简迟滞地向前挪了半步，双脚顿时黏在了地上。

林壑急匆匆瞥一眼时间，扭头正视前路时视线被晃眼的白光割断，与舒行简同时止住了脚。

舒行简立刻撤回了越界的那只脚，却被生生被钉在那儿，九年前的过往一帧帧倒放，汹涌地席卷至他的头脑，剜剐他的心，又丢到锅里煎炸爆炒，那滋味他一点都没忘。

许是药物的副作用，舒行简感觉胸口发闷头脑胀痛，停留不足一分钟，他转过身，逃了。

往前迈出那一步是他几年来不敢想的奢望，退后一步是留给各自的体面，足够了。

九年前，他不得不留在洛杉矶，对于不知道疗效周期的病症他无法给林壑肯定的答案，他做不到自私地占据林壑几年的时间，狠心放手了。

高考结束那一年，他拨通了思念颇久的电话，林壑却冷冰冰地提出了分手，那语气他至今都记得，异常决绝，丝毫不念及过往的情分，舒行简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，又挨热油从头到脚淋了一遍，不堪回首。

大概是治疗这段时间他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，以至于听到分手那句话时他都异常冷静，除了听电话的手略微颤抖和红了眼眶，他感觉不到这具麻木的身体有任何生理反应。

治疗用药煎熬两年，舒行简满脑子都是林壑，靠他挺过来不假，因为他装成所谓的正常人也不假，他无时无刻都恐惧的事这些药的副作用会让他再次失忆，彻底忘了林壑。

初二到高二那三年那段记忆不美好的记忆着实太多，他不得不忘了，连同林壑一起，但当时一直珍藏的三个月呢，哪怕以舒伯远逼迫他们分手告终他都不舍得忘掉。

踌躇，无措，慌张，最终都沦为想念，那双脚忽然听使唤地后退了两步，带着他逃了。

全球七十亿人，他从没想过两人会重逢，虽然林壑一直在他的左胸口占有一席之地，但也只是单纯占据那片荒原。

不及遗忘，但这种朦胧的幻想比遗忘折磨人。

口水润过干涩的喉咙，舒行简眸光微闪很快又暗下，像一幢年久的建筑，大雨冲刷了地基，老楼瞬间坍塌，堆砌在一片空地。

口水润过干涩的喉咙，舒行简眸光微闪很快又暗下，像一幢年久的建筑，大雨冲刷了地基，瞬间坍塌，难看地堆砌。

“舒行简？舒行简！”

林壑几步追赶上去，穿过大门，冷风霎时灌满白大褂，他站在路边吃了满嘴汽车尾气，遥遥望着那辆出租车驶远。

当年提出分手几个月后林壑试着联系舒行简，但自从分手那天后舒行简的电话他再也没拨通过。

九年了，那张面孔牢牢地镌在他的大脑中，没有一刻忘掉过，高三那段时间学习紧张，老太太身体又出了问题，他全凭一张邱习阳拍的照片熬过了又苦又难的三百多天。

殊不知，舒行简没有任何念想，仅凭记忆中的剪影，熬过了治疗阶段。

马路上车流不小，林壑拦了一辆车坐进去，他不安地握紧了双手垂向膝盖，以他对舒行简的理解，道歉是首要的，其次再说清楚提出分手的原因。

二十分钟后，出租车直抵诺曼医疗楼下。

林壑径直走向前台，说医方来谈合作，并没有报上名字医院，但胸前那张信息卡实在醒目，前台瞥了一眼，记住了“西华医院”几个字。

二十七楼，黑色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，舒行简原本和朋友交谈甚欢，听到前台说来的人是西华医院的院长顿时局促不安，为了让人清晰想起，前台继续补充了一句，是个华人。

“向呈——”舒行简对着他摇摇头。

向呈挥了挥袖子，对电话说呼吸机还需要进一步调试，暂时不和采购方谈合作。

撂下电话，他称没有采购方登门拜访的先例，突然对楼下这个人很好奇。

舒行简心思完全飞了，不见他会怎么样，以林壑冲动的性格可能会逐层楼找人，再不济也得先撂下几个保安，可真要见了面怎么办，坐下吃饭聊天那么不现实……

“简，你们……认识？”舒行简说：“认识，我和他是高中同学，关系不好经常打架。”

“哥，你给我两天假吧，我回去避避风头。”
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