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(1/2)
第三十一章
沈静姝挨罚后生了场大病。
王玺闹大,张贴得满城皆是。而柳姨娘的四处告知,也使得本不知情的二房三房皆知晓。柳姨娘原是官僚家弹琴的小婢,因家主和沈济是同僚挚友,赠送进的沈府。又因弹得一手好琴备受沈济关照。而自一时误伤了手后,碰不得琴,便觉逐渐受到冷落,性情也是大变。爱挑刺爱诉苦,生怕惹不起别人的注意。
沈府妯娌本就不喜柳姨娘。而因沈静姝温婉文弱,才不将其母行径相看之。谁知,竟会做出这种荒唐事。
一个女娘身家的清白,一手给自己毁没了。
沈家三婶和二婶皆是忿忿。因她们是体谅沈静姝过的,料想她姨娘如此,一个女娘自己身子病弱,所以常多加照顾。
沈静姝从不犯事,柳姨娘处处标榜着乖巧懂事。结果一犯事,便是将沈府整府上下都往着坑里带。现今闹出这种自毁清誉,连带着也毁沈府世世代代的建树。
虽说深闺不管房外事,但沈家上下对于名声看待极重。知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沈静姝毁了自家夫君在朝中代代的贡献。何叫不气人,不令人憎恶?
二嫂林氏一向未近过这个二娘子。只觉人心思重,不愿多交。
沈静姝这厢被惩罚了。即便挨了板子就昏厥,但仍旧欠着五板子。沈济在惩处方面,向来是说一不二,不容求情。
而人不知道的是,自己在沈府的地位将再一落千丈。
不同于总是被沈济小惩大诫的沈灵姝。
沈静姝犯了每一个沈家人都恶心的忌讳。勾搭沈府敌对的王家。王家在朝中处处打压沈家人,不尽羞辱沈家朝中为官的郎君。沈家郎君从未低头屈服过,这股傲气倒叫沈静姝一人单单折辱了大半走。
虽不能说王玺贴满全城的告示中提及的姻亲一事是确有的。但沈静姝单独私会王玺,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。
王玺的闹事最后由王家出来摆平。王家言说斥责了小儿不懂事,还派人到了沈府赔礼道歉。
至此,便达到了给世人做出与沈府交好的局面。
王家一直想要拉拢沈府。虽知不受沈家待见,但明里暗里好坏法子都用过。王家家主王贾重名声。一直想顺理成章再上一位。权势要有,也不想落下个千古遗臭的名声。若沈家能向他称臣,后事则好办得多。
*
沈灵姝看热闹一样看着沈静姝挨罚的全过程。
但看热闹是一回事。王家的步步紧逼,沈灵姝也看在眼底。
沈家只是一介官家。
自身没有一方势力,他们势必不能在以后可能的各方夺位的乱世纷争中全身而退。
沈灵姝找了主持家中中馈的沈夫人。央求要看自家的账目。
沈夫人先是惊讶后又是一喜。不仅给人过目账目,甚至还给了讲解了沈家的家业。“灵儿,等你以后嫁人了。这过账也得操持好。”
沈家在长安有田宅二间。大小铺子十多间,地段不一。
沈灵姝:“阿娘,若这些都换成银两,得有多少?”
沈夫人楞了下。“好端端的,换成银子做什么?这长安的铺子田宅是无价的,多少人赶着买。只有放在长安它才能给我们生更多的钱。”
沈灵姝:“倘若……倘若长安不安生了,生再多的钱不也是没命花。不如变卖了跑路紧。”
沈夫人本想笑女儿怎么杞人忧天上了。嘴角笑意却略显苦涩。“灵姝怎么会想到变卖?”
沈灵姝顿了片刻。垂下眼睫,紧攥着袖子。“王家欺负人。”
简短一句,却是掀了长安的遮羞布。道了最里核的实情。王家乱臣贼子,狼子野心,若继续蹦跶,长安沦陷,兵荒马乱,似是能料想的结果。
但沈夫人是不能想到这一层的。在她眼里,皇是天,朝臣是民。断不能有民掀开天这等荒唐事。
王家哪怕为虎作仗,也不能真把天掀了。
“王家欺人也不是一两日了。”沈夫人宽慰,“不怕,灵姝。天塌下来,也有你阿耶顶着。”
沈灵姝虽然没能劝服阿娘离开长安。但也是意想之中。
下午便带了春桃,特地去寻看沈家在长安的铺子田宅。既看风水,也看地段。
沈灵姝逛看了圈自家铺子。还选看了其他铺子。和附近的闲聊打听,知道哪些地段生意好,哪些地段的铺子不禁要。甚至还打听到最近有哪户人家贱卖了铺子又有谁排队等着买铺子。
沈灵姝心头核算着早上看的账本流水。又猜想着要如何劝服了阿耶他们离开长安好。
正溜达着,便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江明越。
人一身青蓝圆领袍,身边没跟着那个小书童。大步流星,踏入了——
沈灵姝擡头看,竟是赌坊。
沈灵姝还记得林君熙提起过江明越,便是在江南嗜赌,被赶出了家门,遣来长安由林祭酒教诲。
春桃在旁嘀咕:“娘子,果然是个纨绔子,跟林小郎君半分比不上。”
“止语。”
沈灵姝略一思忖,擡脚跟了进去。
沈灵姝并不是没来过赌坊。之前男相来玩过几回。以女相进赌坊,还是头一回。
小赌怡情,大赌伤身。
而每个赌坊,都有各自不成文的潜规矩。平民子弟进来,不到一天便能足以输得倾家荡产。
沈灵姝不能坐视不管。
赌坊内空气混杂。
喊“大”喊“小”的声音此起彼伏。喧闹振耳。赌徒们个个面红耳赤,神情激昂。
一身杏色襦裙,翠绿披帛的沈灵姝一踏入。便有打手模样的男子来拦住。
“小娘子走错地了。”
沈灵姝好笑。“怎么?谁说女娘不能来赌坊?”
“今儿小娘子我就是来赌的。”沈灵姝看了眼春桃,春桃从袖中拿起了一个满当当的布袋子,在几人面前晃了晃。“仔细你们的狗眼,把你们的老板喊出来!”
赌坊有钱就是客。
已有打手去请示老板过来。老板笑呵呵,制止了打手挡着人。一眼认出了眼前女娘是何人。低喝,“肥硕的鱼都能放跑?还不赶紧将人迎进来!”
没有一个赌客注意到一个女娘进来。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赌桌上。
沈灵姝一眼锁定了正中位赌桌前的江明越。人撸着袖子,嘴角勾笑,一双桃花眼闪烁精明。
沈灵姝上前。
江明越正在下注。
忽然一只白玉手放入。押在自己的对立面。“买小。”
“沈娘子?”江明越鼻间嗅到一股芳香。一低头,看见了玉润丰泽的女娘。
“江公子敢不敢与我赌一把?”沈灵姝笑,“赌赢了,江公子今日来赌坊的事我帮你保密。赌输了,江公子便答应我一个条件。如何?”
江明越桃花眼盛笑。“请。”
赌局。
大小离手。
赌坊老板也在二楼木栏上观望。打手们立在两旁。
沈灵姝玩赌没别的,全凭运气。
江明越看着小女娘把把都下在自己对面。笑容更甚。
江明越玩赌也无他,全凭出老千。
在第三把骰子点数揭晓。
江明越看着女娘的神情已从轻视到疑惑。
怪异的很。自己做了手脚,女娘还能次次都赢。
五局定输赢。
江明越耍赖到十局。十局后,又耍赖到十五局。终于在二十局后,江明越心服口服。
毕竟钱都输光了,再赌下去,就连裤衩子都输没了。
两人很快都被赌坊赶了出来。
位于大街上,灰头土脸,相视一眼,皆是一笑。
“没想到沈娘子手气如此好。钦佩钦佩。”
“耳力好罢了。”沈灵姝自然不会说实话。赌场的老板是沈灵姝好友,春桃一开始喊话人出来,便是给人暗号。“江公子聪颖,就是这聪颖劲用在赌场,实属屈才。”
江明越没想到人竟然能看出自己出老千。桃花眼一弯,大笑几声。“看来沈娘子气运乃属上天眷顾啊。”
“江公子可答应过我了,输了三局,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江明越输了十八局:“但说。”
“那我要你答应我,从此不踏入长安的任何一个赌坊。”
江明越轻一挑眉。
女娘并未做死结。只说了长安,却未说长安以外的地方。
“愿赌服输。”江明越笑,“只是漫漫求学路,无以聊慰。小娘子不介意某寻小娘子赏诗诵文吧?”
沈灵姝:“公子若是无聊,可寻我一块玩棋跑马。当然公子的重心,还是应在求学问道上。听君熙说,公子聪颖。诗文一点就通。假以时日,春闱进榜,不在话下。”
江明越唇边笑意更深。“于沈娘子这句话,赌坊自此是不会踏入半步。”
*
自赌坊分别后,江明越还真的时时刻刻,下学便同着沈怀安回府,来寻沈灵姝下棋。
把沈怀安惹得大不悦。
沈怀安知江明越的目的是与家姐下棋后,连续好几次,踩着太学下学的时辰点第一个离开冲回府。谁知下学第一个踏出太学门槛的,江明越就没有做过第二个。
沈怀安便改为了最后一个离开太学,缠着博士继续钻研学问。但此时候的江明越因有前几次跟沈怀安一同回来的经历,早已认得沈府的路,甚至跟沈府上下家仆都熟稔了。
不用沈怀安带路,也能被请进沈府来。
沈怀安下学回来,看见没有半分正经的江明越正在跟自家长姐下棋,立马挂相。
同样挂相不悦的,还有卫曜。
卫曜自入宫任职,耽于宫中事,甚少能抽出时间。上元夜也是金吾卫巡监兴庆宫,才得有机会寻出。
“小娘子好雅兴。”卫曜抱臂。
沈灵姝有许些日子没见到卫曜。自从上元夜那晚过去,已有小半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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