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29(1/2)
第29章29
“小姐,我们当真要去?”小圆不放心道,“咱们跟程小姐也没说过几句话,她怎么忽然就约您出去,皇城不太平,您要是出了事怎么办?”
长福没有说话,神色间是对小圆的认同。
贺灵也不想去,但是她好奇啊。
程希钰找她,左右不过为了裴远章的事,现在她对这人的本质已经有了不少了解,也不怕程惜钰再说些什么。
这人已经坏到这地步,还能再坏么?
可她也想知道,除了她知道的,裴远章还做了什么,还有那些具体让人厌恶的坏。
“没事,她应该不敢做什么。”
谈话间,车马停在石斜巷口。
程希钰只带了一个丫鬟,在巷口等着她,饶是两人间已经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,程惜钰的礼仍旧周全。
贺灵跳下车:“叫我来这做什么?”
程希钰向前两步:“带贺小姐去见一个人。”
“谁?”
程希钰却不明说,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。
“贺小姐去了便明白了。”
贺灵不想跟她打哑谜。
程希钰在前面带路,她便在后面跟着。
石斜巷的位置已经有些偏远,巷中来往的人不多,一行人不一会就停在个普通的院落前。
程希钰敲了敲门,门后的小厮早就等着她们,麻利地打开,将两人迎进去。
“程小姐。”小厮行礼,“这位是……”
程希钰看向贺灵,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思。
贺灵摆手:“不相干的一位小姐罢了,不必问姓字。”
小厮讷讷应声。
程希钰关切道:“这几日你们主子身子可还好?”
“多亏世子爷和小姐费心,姑娘的身子已经大好,只是近日天气冷了些,人便有些倦乏。”小厮平淡描述,给两人指明了位置,“小姐,这边。”
程希钰远眺一眼:“不是怕冷,怎么还留在水榭上。近日天不好,当心又染了风寒。”
小厮也有几分关切,勉强一笑:“姑娘是不听我们的劝。这方门槛高,两位小姐小心。”
贺灵没反应过来,一脚踢了上去,被长福眼疾手快地扶住。
不知道早点开口。
贺灵瞪了小厮的背影一眼。
“小姐当心。”
这府中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她,贺灵索性抓着长福的胳膊走。
这院落不大,设置却费了一番心思,小厮带着她们绕了几次,才见到他口中的水榭。
水榭四周都用浅色的轻纱裹着,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个姑娘的身影。
她一手支着头,看向远方,身影孤单,像是写意画师笔下,哀怨而思慕的美人。
再走近了些。
秋风轻轻吹开纱帐,露出浅碧的裙角,时而风扬得大些,掀开轻纱,漂亮的下颌清楚显露。
只看这身影,见她身上些许片段,便知是个极漂亮的美人。
小厮引她们走进亭中,美人身形未动,细白的脖颈,婀娜的身形淋漓尽现。
哪里是个美人。
分明是个大美人。
“程小姐来了。”
美人缓缓转身,贺灵终于看清楚她的面容。
方才不过是朦胧的漂亮,看清她的容貌,这漂亮不仅一分不减,反而变得越发精细。
十分精巧的瓜子脸,杨柳细眉,双瞳如波含愁,鼻梁挺翘,樱桃小口,人看着虽有几分病弱,可也格外地可口。
这般样貌,最容易让人心生怜惜,又让人想一口一口地,将她吞进腹中。
贺灵怔了一瞬,很快就回过神来,看向别处。
“这位小姐是……”美人声音也是轻柔多媚,听得贺灵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。
程希钰解释道:“这是我的一位好友,可巧在路上碰到了,便一起来见你,如姐姐不会介意吧。”
被叫做如姐姐的人摇头:“自然不会,只怕这位小姐会觉得烦闷。”
两人都看着她。
美人双瞳盈盈带水,贺灵不好一句话都不说:“不会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如珠起身,“你们且坐坐,我去给两位小姐泡壶暖茶。”
程希钰询问贺灵的意见,贺灵点了点头:“那便麻烦了。”
“不妨事,有人来,这院落才热闹些,像是人住的。”如珠深色有些许落寞,很快便自嘲般摇了摇头,告辞去取茶具。
亭中只剩下贺灵同程希钰一干人。
“你叫我来这做什么?”
程希钰笑道:“贺小姐觉得如姐姐怎么样?”
贺灵实话实说:“婀娜美人,我见犹怜。”
程希钰倒是没想到贺灵这般坦诚,笑道:“是了,所以今日,贺小姐享受同美人相处便好。”
贺灵莫名。
她确实喜欢美人,可程希钰不像是好心为她引荐美人的。
贺灵且坐下,静静等程希钰之后的手段。
可是程惜钰什么都没做。
这一上午,程希钰话也少许多,如美人也是寡言的,在一旁泡茶品茗,绣花唱曲,又备下她亲手做好的午膳,程希钰才这才提出告辞。
如珠提出去收拾收拾,送两位小姐出府。
程希钰自然答应,看着如珠离开的背影,似笑非笑:“如何?”
“什么如何?”
程希钰道:“贺小姐觉得如珠如何?”
“挺好的,漂亮能干。”
“是啊。”程希钰道,“若我是男子,应当也会喜欢这般娇艳能干的美人。”
贺灵仍旧没想明白。
这不是明摆着的么,如珠长得好,脾气温柔,又十分能干,别说男子,她也喜欢的很。
贺灵擡眸,程希钰仍旧看着她,没再用言语告诉她太多。
她只得自己细细思索,从头开始想。
先不想美人,程希钰今日约她来,是为了……
裴远章。
贺灵模模糊糊明白了些程希钰的意思:“你,你是说……”
她看向如珠离开的方向,又看了看程希钰。
程惜钰颔首。
怎么回事。
贺灵不解,不是说裴远章和程惜钰情投意合,怎么有冒出来了个如珠。
裴远章这人,到底有几颗心?
还有这程希钰也奇怪。
裴远章喜欢谁,喜欢几个,她又不在乎,带她来这做什么。
程希钰聪明,也该猜到她想和裴远章退婚,再见如珠又什么用,裴远章的相好有一个还是两个,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。
可程希钰带自己来这,肯定有缘由的。
不是让她退却,那是什么?
程惜钰像是猜到了她所想,轻声道:“贺小姐可留意到,方才如珠头上的玉簪?”
贺灵当真没有留意。
她都没留意到如珠头上有没有簪子。
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在面前,贺灵的目光要么在她的眉眼上,要么在别的玲珑之处,谁会去关注这些细枝末节。
“簪子怎么了?”贺灵理直气壮。
程希钰:“那簪子是程家的旧物,我父亲有一只,赠与了母亲;先姨母有一只,留给了表兄,应当也是要留给未来表嫂的。”
“原先在小姐笄礼上,见到那发簪,我原以为那个就是。可分明觉得在别处见到过,在宴席间耽误许久才想起,这便即刻告诉贺小姐。”
“也怕惜钰眼拙,看不清楚,这才请贺小姐一道来看看。”
贺灵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簪子,碰到的是只琉璃步摇。
笄礼那日的簪钗都被好好规整起来,她眼下用的,都是自己买的头面。
贺灵沉声发问:“别拐弯抹角了,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
“我与表兄是有几分情分,可同为女子,我也不忍见贺小姐被欺瞒。”程希钰叹道,“且贺小姐尊贵,父亲是王爷,母亲是景阳长公主,又有太子殿下和皇帝的庇护。”
“希钰人微轻贱,此生半点不由自己。小姐不同,我犹豫再三,还是决定要告诉小姐。”
“感情一事如泥淖,若是沾上一点便不得抽身,请贺小姐慎重。”程希钰看着她的眼睛,声音轻缓,带着几分语重心长,“贺小姐不比希钰,天高地阔,该有更多的选择不是?”
贺灵脑袋嗡嗡作响,耳边全是程希钰的声音。
一会儿是情分,感情,一会儿是如小姐和玉簪,她脑中一片混沌之际,如珠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面前。
面前这人身姿弱柳,娉婷而来,贺灵想到程希钰说的话。
“若是男子应当都喜欢。”
是啊,是个男子,应该都会喜欢这样的美人。
她的目光落在如珠的发髻上。
贺灵这才发觉,如珠没用什么首饰。一头乌亮的长发,只用个简单的玉簪绾着,可玉簪样式足够漂亮,玉料珍贵,不让人觉得简单,反倒有些清贵。
正如程惜钰所说,这玉簪,她似乎也在别的地方见到过。
“表兄手上也有一个。”
是了,裴远章手上有一个。
他手上有一个,只有一个。
如何又出现在她的笄礼上,又出现在如珠的发髻上。
裴远章。
他此举是为了什么?
是在告诉她,告诉她,他裴远章对她只有虚情假意,这不必他费心,自己已经知道了,已经知道一个月了。
贺灵原以为裴远章做到这地步已经够了,足够卑劣了。
谁想他还能更可恨。
将真的送给自己所爱,给她一个赝品,用厚此薄彼彰显偏爱,贺灵不怨,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。
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在她的笄礼上,在众目睽睽之下,将一无所知,愚蠢的她踩到最低,用她的狼狈,捧起他和自己外室的感情。
凭什么要践踏她,毁了她,以此为自己的爱情加冕。
欺人太甚,欺人太甚。
她究竟是如何得罪裴远章,究竟做了什么。
让他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下这样重的手,这般折辱她。
贺灵眼前只有一点碧绿,她的肺腑似乎都被这点绿烧着了,要从内烧穿她的皮囊。
她紧紧抓着长福,才没有失态地倒下。
“小姐这是怎么了?”如珠态度仍旧亲切。
贺灵抿唇不语,又看了看如珠的发簪:“你这簪子好特别,是在何处买的。”
如珠羞涩地扶了下簪子,眸中是满满的情意:“是心仪之人所赠。”
心仪之人。
贺灵从未想过,这四个美好的字,会有一天变得这样可怕和恶心。
他们的感情,就要建立在她的痛苦和尊严之上?
下腹也一阵阵抽痛,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。
“小姐怎么了,是不舒服么,脸色怎么这样惨白。”
“没什么。”贺灵强忍着不适挺直身子,“不打扰两位,我先回去了。”
贺灵快马回到府上,连忙吩咐人找出那日的簪子。
金与玉完美的缠绵在一起,那玉簪的样式,同如珠鬓上的一般无二。
她找了把剪刀,毫不心疼地将覆在上面的金片剪开,她费了些力气,手被尖锐的金边划破,才彻底将金玉分离开。
贺灵看着光秃秃地玉簪,轻轻一笑。
这玉簪不仅是个赝品。
甚至有缺损,有纹裂,只是金玉在外。
下一瞬她用力将玉簪掷在地上,声音含恨:“裴远章!”
虚情假意,轻贱摆弄,她受够了。
——
许是刚经历一场盛大的典仪,这几日长公主府有些过分安静。
院中几乎没有什么声音,风吹落叶片,落叶轻轻撞向前厅的窗户。
景阳长公主端坐高位,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贺灵,
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,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,才能听到这样不顺心的话。
景阳压下胸口的情绪:“方才你说什么,再说一遍。”
贺灵擡起头,正要张口。
长公主冷着脸,重重地放下茶杯:“贺灵,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话。”
贺灵看懂了景阳眼中的警告。
从石斜巷回来已过五日,她也想了五日,这门亲事,她绝对不会要的,就算母亲生气,责骂她惩罚她,她也绝不能答应。
她都没见过裴远章,这人就能耍心眼手腕折辱她,难道她还一定要嫁过去,一定要在他身边被欺辱?
好一个端方君子,分明是个心思丑恶的小人。
“我要同裴远章退婚。”
房中一片死寂。
长公主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,府上向来温顺的小主子挺着脊背,丝毫不退让。
僵持不下,剑拔弩张。
胡嬷嬷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,连忙劝和:“眼下天色不早,小主子近日学习也累了,先回去歇息吧。”
贺灵没有顺着胡嬷嬷的台阶下,仍旧跪在地上,似乎等不到景阳的许可,就不会起身。
景阳被她固执的样子气笑,努力按下性子:“你且说说理由。”
“裴远章并非女儿的良人。”
“好。”景阳讽刺道,“那你说说,谁才是?”
贺灵想不到。
但她觉得东巷的屠户,西边的酒家都比裴远章好。
“他心中另有旁人,没有女儿。”
“当真是可笑。”景阳道,“就算他心中有你又如何,你能保证他如今心中有你,日后还有你。”
“我为你选中裴远章,就从没想过他会喜欢你。”
贺灵虽早就猜到了,可被景阳直接点明,还是忍不住鼻头发酸。
“喜欢算什么,是能填饱你的肚子,还是能提升你的位置;是能帮你挡住明枪暗箭,还是能在你被遗弃的时候,将你拉回来?”
“它只能带来几日最廉价不过快乐,不仅无半分的裨益,甚至会引来祸端。”
景阳声声凄厉,说到这眼底也有些暗红:“我早告诉过你,不要幼稚地去想喜欢二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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