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 83(1/2)
第83章83
张黎连着递了七八道折子进宫,在殿门等了一日又一日,每次只有皇帝身边的内侍皮笑肉不笑地将他打发走,迟迟不见皇帝的一句回应。
他知晓,这次皇帝皇帝是真的动了怒,不会再帮他掩盖,甚至从前被他藏起的,用不上些时日,都会被人撕扯开,血淋淋地展示在众人面前。
而他将会被打到谷底,再不能见天日。
上不予他攀援之梯,他如今只能靠自己,再拼杀出一条生路。
“张丞相。”俪妃生产将过半年,身子已经恢复成以往的玲珑,许是有了龙子,便有了底气,不再似以往柔柔弱弱的,几分刚硬,又有几分为人母的慈爱。
她的眼睛明亮又柔和,温温柔柔地落在他身上,张黎知晓她没什么敌意,一个虽有龙子,但是没有势力的宫妃,对他更没有什么威胁,更没有什么用处,他不免有几分烦躁,礼也做的敷衍。
“俪妃娘娘。”
“这几日小皇子身子不太爽利,皇上要挂心的事太多,兴许过上些时日,就会召张丞相参事。”
张成望冷笑一声,他又哪里听不出来,这位妃嫔在借此擡高自己的身份,眼下皇帝牵挂她的小皇子,牵挂她,他的事不值一提,所以迟迟不见回应。
他同这位妃嫔并没有什么接触,与黄家更是没有什么冲突,张成望拧眉思索,何以这位素不相识的俪妃娘娘,还要踩他一脚?
先前只觉得她柔弱无依,如今看来,也是拜高踩低的宵小之辈。
不过皇城的人皆是如此,不是么,他只是生气,旁的人至少在他背后,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等着看他的笑话,而一向软弱的俪妃,却这般扎眼地出现在他面前。
他如今还是一国宰执,岂是她一个妇人能够轻视的。
张黎冷笑一声:“娘娘多思了,小皇子身子不好,娘娘也该多上上心,圣上子息淡薄,心中很是痛心先前未长成的二皇子,娘娘更该以此为重。”
俪妃笑了笑,丝毫没有被他语气中讽刺吓退一分,道:“丞相似乎是想错了,我只是丞相说,日后,自有丞相入宫的机会。”
“也不劳烦丞相挂念小皇子,小皇子身子还算康健,自然能千岁,也好为皇家守住江山。”
张黎眸中精光一闪:“娘娘此话何意?”
俪妃整理下袖口:“并无什么意思,小皇子毕竟毫无根基,有没有良师开蒙,日后,还得多多仰仗张丞相。”
她心里竟然还有这种心思,张成望不免高看她一眼,随即又觉得可笑,她身后有谁,又有什么样的手段谋略,竟然想同太子争天下?
先不提太子本人足够勤勉仁善,又擅权势手段,只他背后的母族,簇拥他的文臣,他的姑母,淮南王,安平王,有哪一个,是她这个手无寸之力的人能撼动的,哪怕是当今圣上一时疯癫想要再立,都得掂量掂量。
“臣自身难保,辜负娘娘厚望了。”
“怎会。”俪妃擡眸看着他,“眼下丞相,不是还有未用的能人么?”
张黎心中百转千回,忽然一阵寒意从头顶穿刺到脚底,他咬着牙战栗几次,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你同他,是一伙的?”
“丞相何不用张良计。”
她笑盈盈地丢下这句话,便娉婷离开。
张黎仍旧立在原位。
为何不用,为何不用。
因为那人就是个疯子,他先前担心买官一事会牵扯到他身上,担心裴远章回查到些许蛛丝马迹,正好那人丢给他一根绳子,他便接下了,可那人,那人根本不是为了帮他。
他不过是个满心愤恨的疯子,杀公主,杀裴远章,他不顾一切,没有人性,要的是皇室为他的过去血祭,要的是群龙无首天下大乱,自己怎么可能会再同这样的人合作。
可是,如今,他还能有什么办法,难不成就等着皇帝继续冷落他,等着太子将他下狱,将他一族诛杀?
张黎擡眼看了看天空,天色蔚蓝,厚重的云层一层层,压在人间之上。
除了与虎谋皮,他又能有什么办法?
张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,缓缓擡起,犹豫了片刻,才落下,一步步都走得那样不坚定,最后越发沉稳,从容地走出宫廷。
方才还天气正好,皇城忽然刮起风来,贺灵看着突然阴沉下的天色,捧着冰碗又舀了一大口。
“别贪凉。”太子放下折子,“你这几日怎么回事,天天来孤这蹭吃蹭喝的。”
“我胃口才这么小一点点,又吃不空你。”贺灵道,“那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么,怎么见你比往日还要忙?”
太子叹了口气:“案子是结了,人也惩处了,可是空出的位置要怎么安排,你有章程?”
贺灵连忙摇头:“兄长您都头疼,我怎么能想出什么点子出来。”
她想了想:“就是前些时日言却来传话,玖安姑母又唤我去吃酒,不晓得是不是为了这件事。”
“你想去就去,不想去就不去,没什么要紧的。”
贺灵讪笑两声,没有说话。
太子哪里还不明白:“你不想拒绝言却,小心又有人生气。”
提起程肃,贺灵重重地放下冰碗:“提起他我还生气呢,也不知晓他这几日又去哪里鬼混了。”
他这一处忙,裴远章那自然更不得清闲,且如今“惨遭厄运”的裴家世子爷,也该带着浑身伤势和一颗清正之心,回皇城为自己和生父讨回公道。
太子想了想,还是帮上一嘴:“孤有事让他去做。”
贺灵心里也清楚,程肃去忙正事,方才不过是一时口快,说出后自己也觉得不对,便讷讷应了几声。
这几日她总是这样,说的话不从脑子中过一遍,顷刻便吐出,她有些烦躁,更有些不安稳。
碎冰顺着喉管滑入身体,却一点压不下那股子燥意,贺灵执勺的手颤了颤,隐隐觉得,似乎要发生什么了。
十日后。
贺灵再来到青汇坊,被侍从引进玖安的房间,她越过层层叠叠的纱帐,见着玖安坐在正位上。
不同以往她的姿态总是随性不羁,她此时端端正正地坐着,平静地像是个雕像一般,贺灵有些奇怪地又往前走两步,见她目光空洞,呆愣愣地看着地板。
她那双眼瞳一眨不眨,贺灵愣了片刻,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骤然侵袭,玖安的唇边缓缓流下一丝鲜红的血迹。
惊得倒退两步,贺灵几乎发不出声音,随后一双手紧紧地抓住她。
“郡主。”言却对她笑了笑,“快跑。”
他拽着贺灵跑到青汇坊的后院,重重地推了她一把:“郡主,快跑,到太子殿下那去。”
门砰地被合上,贺灵不敢停留,逆着人群拼命地往前跑,面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些不真实,不真实地扭曲在一起,贺灵觉得自己每一步似乎都踏在虚空中,踏得不正,身后骤然一痛,便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巷口的人一身黑衣,看着跌落在人群中的贺灵,接抛着手中的石块,轻声一笑。
在睁眼,贺灵揉着快要炸裂开的脑袋,眼前渐渐清晰,她仍旧在玖安的房中,嗅觉缓缓回归,带来浓重的血腥味,她眼前也一片鲜红,跌坐在一片血泊当中,而她的手边,还放着个十分精巧地匕首。
玖安在她身前,已然没了呼吸。
“啊!”
“杀人了!”
不是她,不是她。
布置为何她身上没什么力气,挣扎着想要离开这片血泊,可她衣裙上手上沾得都是血,根本没有办法摆脱。
贺灵狠狠干呕了两下。
卫兵很快便来到房中,见到死者和呆坐在地上的贺灵,立马将事态上报,封锁了青汇坊。
太子赶到的时候,见着贺灵已经被不识趣的卫兵缉拿住。
“混账东西。”他一脚将人踹开,“郡主也是你等能冒犯的。”
“兄长。”
贺灵这才有了主意,眼泪汪汪地看着太子:“不是我,我没有杀姑母。”
太子怜惜道:“兄长知晓,没事,兄长这就带你回去。”
贺灵呆愣愣地点了两下头,跟着太子走了一步,她看着衣摆上的鲜血,环顾周围偷看她又低低言语的人,停下步子。
“兄长。”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,“我等你早日帮我查明真相,接我回家。”
太子冷着脸:“眼下孤就送你回去。”
“可是,我想干干净净地回去。”
太子看着贺灵蓄满泪水的眼睛,柔弱又坚定地站在他面前,终究认同了贺灵的做法。
“你们。”太子不满意地看着沉默不语的卫兵,“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做自己的事?”
太子一路将贺灵送到了京兆府,置好。
“过上两日兄长就来接你。”
贺灵重重的点头。
太子仍旧不放心,又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在附近守着。
他心中也一团乱麻,这些时日只忙着朝堂上的事务,却从未想过,又会有人,对贺灵下手。
是谁同玖安有仇,又为什么嫁祸到贺灵身上。
太子眼下没有头绪,渐渐冷静下来的贺灵也想不明白,她报膝坐在软卧上,一手拔着身侧的茅草。
还有言却,她想起言却紧张送自己离开的样子,言却跟这件事情,也有关系么?
夜幕低垂,牢房闷热,贺灵没有一点睡意,周围沉睡的鼾声阵阵,夹杂着十分干脆的脚步声。
一阵开锁的声音,贺灵擡眸,见着面前却不是巡班的守卫,而是一个黑袍男子。
是他曾经在程肃那处见到过的,在影楼碰见过的那个男子。
“是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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