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春（2/2）

将窗阖上，他轻轻走出内卧。

纸上墨迹已干涸，他放至一边，桌边的小泥炉煮着茶，他倒了一杯，随意翻开桌上书，听雨打竹林，水沸咕咚，此时有家之安宁。

林山卿睡了半个时辰醒来，睁眼一瞧，很快辨认出此乃紫云阁内卧，不免有些恍惚。

下床穿鞋，拉开门，满室茶香。

江风旸依旧坐在案几旁，垂眸看书。

听见动作，他扭头望：“醒了？”

林山卿慢慢走过来，还是坐在他对面。

江风旸推过去一盏茶，林山卿喝下，意识恢复。

“几时了？”

“还早，你睡了大约半个时辰。”

“那该回去露华殿了。”

她起身，转身告辞，江风旸还未来得及留她用饭。

桌上余着她方才未喝完的一盏茶，江风旸拿到自己跟前，擡头看，她已撑伞离开，蒙蒙细雨中有他青色的背影。

她不来，我便往。

江风旸在傍晚时分撑着伞走去露华殿。

宫娥正提着竹篮往露华殿送饭。

江风旸一人前来，跟在她们身后跨入殿内。

殿中人微惊，纷纷来行礼。

他十分自然坐在林山卿对面，拿过她手里的竹筷，吩咐道：“给太子妃拿双碗筷。”

“是。”

林山卿：“……”

他低头看，有烤排骨，清灼菜心，鸡蛋羹，清炖羊肉汤。

还有一盘春饼。

很合他心意。

宫娥拿来了碗筷，摆在林山卿面前，恭敬的退下。

林山卿问他：“阿旸怎么突然前来？”

“循饭香而来。”

林山卿笑：“那阿旸便敞开肚皮吃罢。”

饭罢，雨已停。宫娥们撤走碗筷，江风旸道：“今日立春，日后不会再冷了。”

“立春来，春意到，可今日下着雨，还是有些冷意。”

“五娘在露华殿会不会有些无聊？”

她点头：“偶尔会有。”

江风旸道：“立春过后，我会有些忙碌，不能抽出许多时间。”

来陪你，这三个字，他未说出口。

林山卿颔首：“记得好好休息。”

他颔首：“我会的。”

两人又聊了一会儿，子贞寻来了露华殿，说是周南来了。

周南来东宫，一般是公事，他不得不离开。

林山卿站起来送他，她靠着门边看他远去，雨雾模糊视线，她站在这里直至看不见背影。

春来，她来汝歌已有好几月，对东宫已熟悉。

走回屋内，她想，若是在云砚，立春这日天已回暖，该减退衣衫。

江风旸送周南离去时，天色已晚，今日下雨，故而天上月色不明。

在这禁庭之内，若无事可做很容易闷出病来，冬日寒冷，室内温暖，缩在屋内不觉其他，春来到，不可忽视春光。

他去内卧拿出木盒，里面放着书册，这是柔婕妤所写。

她随家族搬来汝歌，已将汝歌视为第二故乡。锁在宫内多年，无比怀念宫外之景。

她记忆里的汝歌是三十年前，这三十年前的汝歌就写在这些书册里，绘在画册上。

只是完成了部分，孟元老有《东京梦华录》，柔婕妤大概也想有一本《汝歌梦华录》，他一直想完成这件事，奈何总有诸事缠身。

现在，可以交由另一人来完成。

他抚着画册道：“母亲，我将这件事交给五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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