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（2/2）

芍娘看出她的不对劲，走过去将窗子阖上。

长亭走时天已黑了，他撑着新伞走进雨雾里。林山卿还是站在屋檐下目送他。

社稷为重其他轻，古来帝王皆如此。

林山卿走回殿内，她一直在思考这句话，方坐在了小榻上，她想起来宋安。

他是温厚的君主，他是称职的父亲，他亦是很好的丈夫。

古来帝王并非皆如此，总有人不负江山不负卿。

她如释重负。

今日雨下了一整天，到这时还未停使人有些烦闷。

用过饭林山卿早早便去沐了浴，她还不困，便趴在小榻上看芍娘挽丝线。

屋外早已是倾盆大雨。

在这倾盆大雨中，江风旸走来了露华殿。

雨水倾斜到了他身上，尽管撑着伞，他的衣袖还是湿透。阿言将他迎进来，林山卿这才发现他已来。起身望着他，见到他疲惫的面容。

“去小榻上坐坐吧，将外衣脱下。”

他听话的走过去，已经累到不想说话。

外衣脱下，窗户阖上，林山卿抱来了一床毯子，披在他身上。

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，他已经倒在小榻上睡熟了。

要将他叫醒吗？林山卿手停在空中，不知该怎么做。

他眼下乌青分外明显，林山卿瞬间放下手，又去抱了一床被褥过来，阿言将小木桌移走，脱掉他靴子，林山卿便将被子盖在他身上。

起身时被他拉住手，只听得到他轻轻道：“母亲别走。”

阿言愣住，林山卿也愣住，她坐在旁边，任他拉着手。

慢慢地，他的手松开，林山卿抽出，令阿言将卤肉再拿一包来。

阿言纳罕，还是拿了来，顺便拿来了碗筷。

他看着林山卿将卤肉放在碗里，之后将碗放在小榻旁的桌子上。

笑了笑，轻轻道：“太子妃是怕殿下半夜醒来饿了吧。”

林山卿笑着颔首。

阿言道：“这里有我便好，太子妃去歇息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这场雨下了一夜，江风旸是在天刚亮时醒来。

这一觉睡得分外充足，他想接着睡下去。

微微睁开眼，这不是他熟悉的模样，起身看了看，这是露华殿。

记忆回来，他本来是抽时间来看看五娘，结果太累便睡着了，没想到一睡便是这样久。

鼻端有香味，他坐起来，身上被褥随之滑落，也惊动了阿言。

他从门外走来，似乎是一夜未睡。

“殿下醒了。”

他走出去，重新回来时手上提着茶壶。

江风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，指着碗里的肉问：“为何放在这里？”

“这是太子妃怕殿下半夜醒来饿了，又找不到吃的，便令我拿来的。”

他吃下一片，心生暖意。

“时辰还早，殿下还可以再睡一睡。”

他点头，柔声对阿言道：“阿言也去歇息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雨天，缩在被子里确实惬意，他擦净了嘴角，又洗了手，重新钻进被子里。

被子上有熟悉的幽香，这是令人心安的味道。

这几日的忙碌在这里得到补偿，这样的温暖驱散身边的寒意。

林山卿走出屋外时，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。

江风旸衣冠整齐坐在小案旁，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，也许还沐了个浴。

雨已经停了，空气颇为清新。

林山卿坐在他对面，问他：“阿旸睡的好么？”

“很好，五娘呢？”

“睡得分外熟，雨声催人眠。”

当宫娥撤下碗筷时，外边居然出了太阳。

林山卿走出去，擡头远眺，她指着远处山峦道：“山上那座塔，是什么塔？”

“那是白云塔。”

“塔上有人么？”

“有，那里有一座白云寺。”

“阿旸去过么？”

“听说过，未曾去过。”

“每日的钟声是不是从那里传来？”

“是。五娘想去么？”

“有些想。”

“白云寺里住着一些隐士，周南曾经去探望过，回来说是获益匪浅，若是五娘愿意，我们也可去白云深处，访一访白云塔？”

“何时可去？”

江风旸微笑，走到她身旁，侧头望着她道：“现在。”

钟声响了，绵延悠长。

林山卿笑着颔首，转身回室内换上轻便衣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