芒种（2/2）

“怎么没看到她？”

“她有孕在身，受不得劳累，没有跟来。”

“噢。”

“还有十妹，她真的敷衍，每次都想撒娇蒙混，奈何刘夫人铁面无私。”

“哈哈那之后呢？”

“刘夫人盯着她直到她做完，有一次盯着她到了第二日天明。”

“今晚不回宫？”

“一般要到明日才回。”

说话间，两人背篓已满，便走回去了蚕室，将桑叶倒在一边。

午饭罢，女眷们坐在织布机旁边，刘夫人便来回巡视。

林山卿只看过阳谷的姑娘们织布，其实自己没有织过，不过她学的很快，也很认真。

屋内一时安静，机杼声起起伏伏，看久了经纬之线，她转头看窗外。

窗外正对着荷塘，荷花开的正旺，有蜻蜓飞来飞去，她想起记忆里的琅琅书声。

风闯入室内，拂去大家脸上汗水，林山卿闭眼，可以听见荷叶碰撞的声音。又听到牛叫声，流水哗哗声……猛然转头，窗外有屋舍田庄，不见有连绵青草。

是她的错觉。

低头微笑，继续织布。

织的最快的是林山卿，刘夫人抚着布匹称赞她：“太子妃织的布匹紧实严密。”

她放轻了声音：“您已经织完了这些，可以出去走一走。”

她下意识宠溺林山卿，连她自己都莫名。

得到了刘夫人的准许，林山卿微笑走出去。

她想去看一看江风旸。

男子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犁地栽秧，这是个体力活，午饭下肚，不一会儿便已经饥肠辘辘。

周世子擦了擦汗，捶着自己的腰：“要了命了真是！我先歇会儿。”

平王仰头看天：“我的王妃昨日跟我置了气，没有给我准备吃的，想来真后悔，不该与她吵架！”

“好在我带了些馍，我先去吃吃。”

“分我一点！”

“阿旸呢？要不要来一块。”

江风旸将背挺得笔直：“不用管我，我有准备。”

周世子狐疑的看着他：“往年你总带那个什么饼，硌牙的很，不会又是那个吧？”

“不是。”

他在沟渠处将手洗净，走回田埂上打开布包，拿起一个木盒打开来，香味溢出。

“牛肉干！”

鼻子灵的闻出来了。

“哎呀，我怎么没想到，还可以带肉干嘛！”

他们停下动作，一齐看太子殿下打开另一个木盒。

酸辣直冲鼻端，口水四溢。

又一个木盒打开——连江风旸也惊讶，这是卤猪蹄。

有人咽口水，声响特大，江风旸优雅的呡上一口酸梅汤。

这一亩田上的几人纷纷走过来，脸上带着讨好的笑。

“阿旸……”

“太子殿下……”

江风旸看向他们，指着他们的手：“洗干净。”

“好嘞！”

他们皆听话的去沟渠处，江风旸轻轻笑，此时他竟有一种自豪感，说不清道不明，却心生暖意。

林山卿在田梗旁一看，她只看到弯腰劳作的男子们，并不知道江风旸究竟在何处，只好转身离开。

这一处的风景很美，她走走停停，一会儿看看天上的云，一会儿看看脚边的麦穗，稻田蓄了水，她回过头一看，白云也浮在稻田之中。

轻快的往回走，背后是一片明媚风景。

晚饭罢，还余几人在织布，中间果然有安华的十妹。其余人可以乘凉去，赏赏夜景。

安华将林山卿拉到一边，悄悄道：“我猜阿旸哥哥现在还在稻田里。”

“不可能吧？”

“阿旸哥哥不擅长农活，他动作很慢，秧苗也栽不成直线，从小到大都被勒令重来，总是会忙到深夜。可没有人像刘夫人一样盯着他，他总是一个人。”

于是林山卿来到了稻田处，远远便看到一人仍在忙碌。她走过去，江风旸直起身，他有些意外。

微笑：“五娘怎么来了？”

“来看看阿旸。”

他眉目舒展，笑的有些无奈：“不知怎的，我总是弄不直秧苗，每次总要重新来弄。”

“没关系，就像我当初怎么也跳不好折腰舞。”

江风旸又笑：“每年我都会惧怕这一日，独自一人在月光下劳作其实有些怕。”

林山卿蹲下来：“我陪着你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田野里虫鸣交织一片，林山卿慢慢摇着团扇。

“阿旸，左边一点，有些歪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郊外的星空没有屋舍阻挡，甚于宫内。她对着江风旸摇一摇团扇，给他递秧苗。

风吹动禾苗，她瞥见萤火虫。

“萤火虫！”

江风旸也擡头望，看着周围光点。他还站在稻田之中，满身泥点，林山卿拿着团扇指向星空。

这是一个极其浪漫的夜晚，萤火星空与月亮，风吹禾苗野花香。

他若是再想起芒种，想起的总是一片诗意。

当然还有执着团扇的姑娘。

太子殿下吃石榴不吐籽，栽秧栽不好。史官快偷偷记下来，以后写在本纪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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