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柔(2/2)
被怜悯的柔婕妤其实一直清醒。
她明白自己实为筹码,知晓自己的最终宿命,要么被君主厌弃,要么位及后位。
这一切都要依赖江鄢究竟有多少真心。
江鄢对她好,她同等回报,将真正的心意隐藏。
朝堂形势严峻,后宫一团乱麻,她要为江鄢做最后一件事,也要对抗宿命。掌箍赵昭仪,从而自请入永巷,从此以后,时柔只是时柔。
她自诗会识得顾六郎,恍觉长亭便是白石郎。
郎艳独绝,举世无双。
自此以后,念念不忘。
她想嫁与顾长亭,携手至老,她想她应该能做到。
可是顾长亭消失了,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意再也不能说出口,她入宫成了柔婕妤,清醒的朝着宿命一步步走去。
走至半途,忽有微风细雨,擡眼瞬间,得见故人。
“长亭什么时候在宫内遇见时柔姑娘呢?”林山卿问。
长亭柔声道:“是在一个雨天。”
婕妤入住长宁殿,江鄢派内侍长亭去送荷花酥。
那日微风细雨,长亭撑着伞,提着竹篮走去长宁殿,他还不曾见过柔婕妤,不知是谁会让圣上如此上心。
他举着伞,扣开殿门,门开的一瞬间,仿若如州诗会。
两两相望,时间静止。
“是六郎吗?原来……原来……”她没有将这句话说完整,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。
长亭微低头。
“奴是长亭非六郎。”
她一顿,复又微笑:“长亭。”
这不是如州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她为妃,他为奴。
江风旸笑了笑:“长亭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。”这是肯定的语气。
长亭摇头笑:“没有了。”
江风旸笑而不语,他看着长亭。林山卿托着腮,她也看着长亭。
月亮都已经升高了,有萤火虫跑进禁庭,萦绕在三人周围。
屋檐的宫灯精致,在月下泛着光芒。
长亭垂下眼眸笑一笑,复又擡头望月亮,他的眼睛潮湿,映着月光。
他轻轻,轻轻道:“长亭位卑,不敢企盼天上的月亮。”
林山卿鼻子一酸。
她将折扇放在他手上,长亭疑惑拿起,他认出来,这是柔婕妤的遗物。
慢慢打开,林山卿擡起他的手,折扇对着月亮,月光透过扇面。
骤然起风。
他猛然转头,阿旸五娘带着笑。
他亦笑,指尖抚过扇面。
慢慢道:“刚进宫时,我觉得一生仿佛都到了头,接着我却见到了阿柔,我想,活着其实也不错。而后我遇到阿旸,遇到五娘……”
他转头笑一笑,抚着折扇道:“至如今,原来活着,可以这样美好。”
风吹动花枝,吹动屋檐的宫灯。
三人在月色下都带着笑意,初夏的夜晚也可以这样美好。
林山卿与江风旸在回东宫的路上遇到江鄢,他夜不成眠,于禁庭漫步。
他诧异看到江风旸与林山卿。
“阿旸五娘,这么晚了你们在做什么呢?”
“散步。”
江鄢笑,皱眉看向江风旸,他的外衣在林山卿肩头,而他衣着单薄。
于是他解下自己的披风,披到他肩头。
“你们两快给我回东宫。”
江风旸仰头看他,看到他眼角皱纹,看到他鬓边华发。
他轻轻道:“谢谢父王。”
江鄢笑:“快回去,我还要再走一走。”
“好。”
江鄢转身,过度的操劳使得他有些佝偻。
他曾怨过江鄢,也曾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不甘心,此时他有种报复的快感,又忽而觉得他可怜。
望着他月下背影,很突然,他有些想要流泪。
长亭时柔的伏笔都讲完啦,有些怅然若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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