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（2/2）

王越笙也笑：“谢谢五娘的礼物。”

“不客气。”

过了一会儿，她轻轻道：“我要嫁人了，父亲并不允许我整日与医药为伴，不知什么时候能重新对着草药，那时……或许我都老了。”

林山卿微笑道：“什么时候都不晚，老了又何妨，老了……一切看开，心更沉静，更能成大事业。”

王越笙点点头，呼出一口气。

林山卿接着道：“我希望能看到王姑娘当真成为女华佗！”

王越笙乐了，先前的郁气一扫而空，她们又聊了一会儿，王越笙突然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
林山卿诧异：“怎么了？”

她低着头道：“半个月之后，父亲要随陛下出征。”

林山卿垂下眼，还是笑着道：“这跟王姑娘没有关系啊。”

她还是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
林山卿叹了口气，看着她道：“我原谅你。”

王越笙擡头，伸手抱着她，她什么也做不了，只能给予最浅的安慰。

王越笙重新回去，江风旸又坐在了她旁边，她没骨头一般靠着他，脸在他胳膊上蹭了蹭。

江风旸好笑道：“胭脂都到了我衣袖上。”

林山卿笑一笑，不说话。

“五娘刚刚在和王姑娘说些什么？”

“她告诉我她快要嫁人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他低头看她：“今年生辰，陛下赏了我一匹千里马，五娘想不想看看？”

她转头向后看，江鄢喝的满面红光，爽朗大笑，宾客们都言笑晏晏。

他道：“偷偷的，他们不会发觉。”

林山卿笑着点头。

今日两人都着盛装，他们提着衣摆悄悄离开大殿。

门口有人拦住，问道：“殿下与太子妃要去哪里？”

江风旸道：“打翻了菜肴污了衣裳，回东宫去换一身衣裳。”

那人扫视两人一番，放行。

着盛装去看千里马，总有些累赘，江风旸拿出一套衣衫递给林山卿，让她换上。

林山卿顺势将头上的发冠珠钗取下，去了屏风后。

她出来时，已经穿着这套红色衣衫，且将脸上脂粉都擦去。

江风旸走过来，从怀里拿出一支簪子，细心为她带好，往后退一步，满意的微笑，摸摸她脸颊，接着牵住她的手，走出灯火通明的东宫，林山卿忽而停住脚步，回头看了许久。

她转回头，江风旸便带着她继续朝前走。

东宫门口这条路，两人已经走了许多次，闭着眼，也能知道哪个方向是通往哪里。

可是江风旸所走的方向，她并未走过，她并不惊慌，仍旧跟随他的脚步。

在一个圆拱门前，江风旸停住脚步，林山卿擡头看他。

他朝前方扬扬下巴，她重新转回去。

她看到了一匹白色千里马，它就拴在石榴树下。

下意识回头看阿旸，却见他已经转过身朝回走。

她不明所以，听到有响声，侧首见长亭。

他提着灯笼，肩上挎着布包，走过来。

柔声道：“我送五娘回家。”

千里马，长亭，行囊……

原来他早已知晓。

她往前跑，追上江风旸，从背后拥抱。

他一愣，缓缓转过身，轻轻擦去她的泪水，吻在她嘴唇上。

“去吧，不要回头。”

眼泪落在他手背上，江风旸竭力平复呼吸，他想再次微笑，可已经做不到。

再次静默擦去她眼泪，林山卿擡头对他微笑。

再也控制不了，他紧紧抱住她，一闭眼，眼泪落下来。

松手，转身离开，不再回头。

阳谷的林山卿因他来汝歌，他将她还给阳谷，还给离国。

她目送他走远，头顶月正圆，风过竹林哗啦响，长亭走到她身旁。

“五娘，回家了。”

转身的瞬间，听到旁边有声音，芍娘从竹林里走出来，头发都凌乱，她小跑过来，道：“对不起，方才一直跟着殿下和太子妃。”

声音有些哽咽：“太子妃回家了……要记得想念芍娘。”

她将手里的布包递给她，眼角挂着泪水，却还是笑着道：“我亲手做的糕点，太子妃路上慢慢吃。”

林山卿接过，冲她点头，她不敢说话，一开口，定是呜咽。

芍娘转过身，快步离去，渐渐隐在夜色中。

林山卿环顾四周，最后看看这禁庭月色。

她接过长亭递来的布包，抱了他一下。

长亭呵呵笑：“也要记得想念长亭。”

当然。

红衣白马，从偏门出，这是在汝歌，她留给长亭最后的画面。

宫墙之外，阿木等候良久，两个人，两匹马，夜晚走过街道，穿过农田。

他们到达城门，本该是禁卫森严，可却无人阻拦。

有人开城门，催促两人快些走。

这一走，出汝歌，顺着太阳落山的地方一路走，便可到离国，那是她阔别已久的家国。

秋，太子妃夜逃。

责在太子，当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