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演(2/2)
公子旸禁足,不能出。
曹焉知站在城门前,朗声道:“闭城门——”
士兵将城门牢牢闭合,守在城墙上。百姓们在街上囤积货物,无人欲逃。
有人敲锣穿梭在大街小巷:“闭紧门窗,藏好珠宝,少出门——”
中原四国最繁华的都市回归寂静。
曹焉知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城门前,手上端着一碗茶。叮嘱一名将士:“多派些人手守住皇宫,不要让陛下出来。”
“是。”
他守在城门前十几天,始终不得阳谷消息,嘴唇上生了许多水泡。
午后,他靠在树干上小憩片刻,听见马蹄声急促,连忙起身,连椅子都带翻。
守城的将士认出此人,开门请他进。他下马时直接扑倒在地,嚎啕大哭。
“越军猖狂,屠我离国儿,破我阳谷关,马匹倒地亡,将士终不还……”
一切重演。
一口血喷出来,将士们惊呼:“曹相!”
他抚着胸口大笑:“不可为啊不可为……”
跪地长哭:“我对不起阿渊……”
银杏树上的叶子快落光了,越军终来。
他们击石块,放火球,射箭。
城门仍不开,越军首领王将军,为王越笙之父。
他对着城内喊话:“曹相啊,已经是穷途末路了,不必再挣扎,这样下去折损的只是你们离国,我们可是坐收渔翁之利。”
曹焉知笑:“我曹焉知,从不做懦夫。”
王将军拍手:“风骨曹相,我等敬佩,可还是那句话,我劝降。”
曹焉知不回答。
穷途末路,也不能丢弃一国之尊严。
一个半月,王将军在此与曹焉知僵持了一个半月,本计划十天攻破云砚,不成想僵持了这样久,随军的粮草甚至都快要耗尽。
这实在超出他的预期。
越军粮草既然快要耗尽,那孤城云砚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,他还是等着坐收渔利。
另一队兵马前来与他汇合,周将军不满他还未攻下云砚,脸色十分不好。
周况原为乡野屠夫,为人粗犷狠戾,并不讲仁者之道,兵家之礼,他派人猛击城墙,放火球,扔石块,破口大骂。
城门岿然不动,满城百姓皆不降。
十日后,他骂不动了。
城门之后,曹焉知仍是端着一碗茶,坐在竹椅上。
晚间时候,城门外动静渐小,他起身走去街巷中。
有小儿啼哭,哭喊肚子饿,妇人出门摘树叶,扒树皮,进去哄小儿,声音飘出院墙外。
“不哭不哭,我们再坚持坚持,不要让曹相忧心……”
他脚步匆匆,垂着头,见前方有人争抢食物,打的头破血流,巷子草席上,躺着奄奄一息的老人。
他快速转身,往城门处走去。
这一晚,曹焉知降。
他令人开城门,跪在地上,大声道:“离国丞相曹焉知,降——”
有些突然,王将军与周将军有些迟疑,一时不敢动,还是周将军沉不住气,走入云砚城内。
“等的烦死了!!”
王将军跟在他身后,看向地上的曹焉知。
他已经瘦的皮包骨,怕是一推便不能再站起。
曹焉知轻轻道:“本该肉袒牵羊以示诚心,可城内已无羊,见谅见谅……”
王将军问:“为何突然投降?”
“骂名我来担,我不可让我的子民饿到丧失尊严。”
王将军不问了。
等在皇宫的宋轻舟突然被人拉住往外走。
他疑惑不已,那人焦急道:“曹相让我带陛下逃。”
他连忙询问:“曹伯伯呢?”
“属下不知。”
周王两军很快攻破皇宫,却寻不到宋轻舟身影,周将军欲抢掠皇宫,王将军拦住他,厉声道:“快走,当心有埋伏!”
财迷心窍的周况心有不满,撤军时路过丞相府,他激动道:“大权在握的曹焉知应当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,我且去搜一搜。”
王将军阻拦不及,看着他破门而入。
府里住满了人,男女老幼皆有,两人一愣,周况冲进仓库,仓库没有任何钱财,同样住满人,他拐进曹焉知卧房,里面住着几名老妪与孕妇,她们面色仓皇。
王将军沉默着硬将周况拉出。
“走!”
重回城门处,大越左将亦来,他拿长矛挑起曹焉知衣襟,让他双脚离地,挑衅的望着他,曹焉知看着他,不挣扎不害怕,目光平静。
王将军大喊:“住手,杀降不详!”
他松手,曹焉知落地,没有力气站起,躺在地上无声的哭泣。
落地的瞬间有东西从他衣襟内滑出,掉到地上,几颗柏树果滑到王将军脚边,有泛黄的丝帕被风吹到他脚上。
他捡起丝帕与柏树果,又往前走,捡起那个红色布包,拿起一看。
家国无恙。
不觉泪已涔涔下,他跪地云:
“曹相风骨我自驽!”
城门大开,火药味,烟雾笼了满城,地上有散落的箭矢,丢弃的衣物。
逃窜的人们啊,像极了正月十五含笑奔走的人群,未尽的硝烟,胜似元日火树银花。
宋轻舟站在城墙之上,看着他的子民仓皇躲藏,步履向来稳重的相国,怎么就此倒下?传承百世的国,怎么就要亡了呢?
江山真如画,远目而望,红叶飘零。
而今城内,离散也。
他看人影走过,看山水依旧。目光所及,不复繁华。
他大呼离散,轻声道:
“我的国,亡了……”
节日快乐!
往后翻,还有一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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