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5章 历法之争(1/1)
未央宫的铜壶滴漏发出规律的滴答声,李岩盯着刻有“千支甲子”的表盘,指腹摩挲着改良后的擒纵装置——这是他参照现代钟表原理改造的计时器,此刻却显示着与太卜令奏报完全不同的时辰。
“陛下,今岁孟夏朔日,竟与《颛顼历》相差三日!”太卜令公孙晃捧着龟甲卜辞,骨片边缘因反复摩挲泛着油光,“臣等连续七日观测北斗,斗柄所指竟非东南,而是……”他忽然噤声,目光惊恐地扫过殿内群臣。
“而是偏南二十度。”李岩替他说完,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他抬手摘下案头的浑天仪,青铜球体上的二十八宿纹路在晨光中流转,“孤问诸位,若斗柄指向有误,祭天、祈谷、颁朔之礼,该以何为准?”
“自然是以《颛顼历》为准!”博士淳于越向前半步,峨冠博带扫过地面的粟米——那是昨夜他用来推演历法的道具,“此乃大禹所定,商周沿用千年,陛下岂可轻改?”
李岩冷笑一声,命宦官抬上一座丈许高的日晷。晷盘边缘刻着他亲手绘制的“二十四节气”刻度,中心铜针的影子正落在“立夏”与“小满”之间:“孤问你,昨日正午,长安市的竹竿影长七寸二分,按《颛顼历》当为孟夏初,可实际上……”他指向晷盘,“已近小满,正是麦熟时节。”
淳于越涨红了脸:“日影长短,受水土湿气影响,岂可信?”
“那便以天为证。”李岩挥手示意打开殿顶天窗,阳光直射在浑天仪的赤道环上。他转动青铜手柄,球体缓缓旋转,当代表太阳的金乌模型对准“小满”刻度时,铜针影子恰好与日晷完全重合。群臣惊呼,李斯眼中闪过精光,指尖不自觉地在袖中勾勒出齿轮结构。
“此乃‘赤道式日晷’,”李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穿越者的骄傲,“以地球自转为基,分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,每十五日一节气,可精确对应农时。”他忽然看向公孙晃,“太卜令说斗柄偏南,孤却道是《颛顼历》以‘恒星年’为基,而孤之新法,用的是‘回归年’。”
公孙晃扑通跪地:“陛下明鉴!恒星年乃天授之法,回归年……恐违天道!”
“天道?”李岩猛地推开殿门,指向未央宫前的观星台。那里矗立着他耗时三月打造的“水运浑天仪”,青铜龙首口中衔着的玉珠正缓缓转动,“孤让你们看看,什么是真正的天道!”
随着他的手势,宦官们推动水车,齿轮开始吱呀转动。浑天仪的球体随之旋转,代表月亮的银蟾模型逐渐遮住太阳——这是李岩根据现代天文数据推算的月食演示。群臣屏息凝视,却见预定的月食时刻已过,天空依旧晴朗。
“怎么回事?”淳于越趁机发难,“陛下不是能令天象改期么?莫非连上天都不认可你的新法?”
李岩的心猛地一沉。他清楚记得,根据穿越前的资料,今日确实该有月食,难道是时空修正力在作祟?汗水顺着脊背滑落,他却突然瞥见浑天仪底座的铜壶滴漏——水位比预期低了三分。
“时辰未到。”他强作镇定,伸手调整滴漏的虹吸管,“孤算的是‘平朔’,而旧法用‘定朔’,自然有误差。”随着水流加速,银蟾模型终于切入日地连线,殿外突然响起宫人惊呼:“月食了!月食了!”
李岩抬头望向天际,真正的月食竟在他调整滴漏后准时出现。他忽然意识到,这个时代的时间流速或许与现代不同,而他手中的滴漏,竟成了撬动时空的杠杆。
“这……这是魔术!”公孙晃连滚带爬地后退,龟甲卜辞散落一地,“陛下操控天象,必遭天谴!”
“天谴?”李岩弯腰捡起一块龟甲,上面的“荧惑守心”卜辞竟与他穿越当天的天象记录完全一致,“孤问你,三十年前的‘荧惑守心’,按《颛顼历》该在孟秋,可实际发生在仲夏,你当时为何不报?”
公孙晃脸色煞白,瘫坐在地。李岩知道,自己赌对了——旧贵族们早就发现历法误差,却为了维护“天命”故意隐瞒。他转向群臣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即日起,废《颛顼历》,行《大秦历》,以二十四节气指导农桑,以赤道坐标修订星图。再有敢以旧历惑众者,以乱政论处!”
散朝后,李斯独自留下:“陛下今日之术,竟能让月食分秒不差,莫非……”
“丞相只需知道,”李岩望着逐渐复圆的月亮,“孤要的是一个能精确丈量时间的天下。”他忽然压低声音,“方才月食初亏时,孤看见木星的位置……比《甘石星经》所记偏东一度。”
李斯瞳孔骤缩:“星轨变了?”
“不是星轨变了,”李岩摸了摸浑天仪上的北斗七星,其中“摇光”的位置不知何时竟偏离了刻度,“是我们的时间,出了问题。”
深夜,李岩再次登上观星台。当他用改良后的望远镜观测木星时,镜头里竟出现了现代人造卫星的光斑。他猛地转身,只见浑天仪的青铜球体上,不知何时刻满了二进制代码,在月光下流淌成一串神秘的数字:——那是他穿越的精确到秒的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