挖坟（3）（1/2）

挖坟（3）

令狐冲看这少女身着半旧的衫裙，一头乌黑秀发，并无什么装饰，面似银盆，双目紧闭。又听那少年弟子道：“师父，她有脉搏的，我已掐了一会儿她人中xue，只是不醒，我干巴巴地守着她，不知怎么办才好。”

岳不群坐在木板床上，接了这少女过来，一只手扶着她在怀，另一只手贴住她后心，片刻之间，少女脸上腾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紫雾，瘫软的身子渐渐挺了起来。又过了一会儿，只见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缓缓睁开，其中噙满了泪水，顺颊而下。那少年十分欢喜，叫道：“师父你看，她醒啦！”

令狐冲若是趁岳不群运功之际，下去挥剑砍杀，此时早已得胜，可他却跟这少年弟子一样，对少女莫名生了关切怜悯之心，只盼她早些醒来，平安无恙。待听得这句欢欣鼓舞的叫喊，便松了一口气，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，内心深处，仿佛这句话是自己说的，浑然忘我。

这少女楞了一阵，终于说道：“这是哪儿？我……我为什么还活着？”那少年弟子笑道：“我也不认得，我偷偷跟着师父才来的。坟里挖出活人，当真新鲜，不枉我挨了一场骂，嘿嘿，下次还来。”岳不群道：“我几时敢骂你了？说你一句，你倒有十句等着。快给你姐姐见礼啊。”

那少年弟子笑嘻嘻地跳下地来，抱拳道：“在下五岳剑派穆人清。你真是姐姐？可别骗我。”那少女痴痴不答，只是流泪。岳不群道：“这是你卜世伯的千金，叫做文素，今年十五啦，比你年长两岁，自然是姐姐。去拿点吃的来给她。”

穆人清转身而去，岳不群掏出一块绣帕，轻轻给卜文素擦去脸上泪痕，动作温柔，宛如一个母亲。卜文素叫道：“叔叔！”扑在他怀里，放声痛哭。岳不群伸手虚抱着卜文素，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会儿。令狐冲被这痛哭声所感，竟也觉得胸中一阵悲苦，心想：“从前师父也这样哄过小师妹的……小师妹……她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
过不多时，穆人清拿了食物回来，放在卜文素身侧，又从怀里摸出一只梨，塞在她手中。卜文素哭声渐止，岳不群问道：“贤侄女儿，这是怎么了，你爹为什么生气？”

卜文素抽抽噎噎的说道：“昨晚在长安城的客店之中，我哥掳了一个女子回来，本来谁也没在意。可他喝得多了，一时没有制住，给那女子抢先自尽……然后他恼了，就跑来我屋里，对我又打又骂……”

穆人清道：“原来你哥是采花贼，采花不成迁怒妹妹，这是什么道理？”

卜文素道：“他骂我如何下贱，倒也罢了，怎能连我妈妈也骂在里头？爹爹杀死他妈妈之事，我妈妈又不知道！”

穆人清向那昏迷的男子瞧了一眼，道：“是了，你给他骂急了，就出手打伤你哥，对吧？”

卜文素摇头道：“我给他欺负惯了，怎敢打他？再说我又不会武功。我以为他跟从前一样，打骂够了便走，可他……后来……要拿我来替代那自尽的女子……还将我的衣裳扯得稀烂……”说道此处，忍不住又哭了。

穆人清道：“你哥真不要脸！”

卜文素道：“这黑蝙蝠的毒很是厉害，无药可解，出门的时候我爹叫我好生保管，他要用的。我就揣在身上，等衣裳扯破，那瓶子掉在桌上，是我哥自己把它按碎了……瓷片割破他手，然后……根本就不是我，我什么也没做……怎地我爹就是不信？”

穆人清道：“无药可解，嘿嘿，妙啊，你哥这种人，正好死了干净。”

卜文素又摇头道：“我爹有拔毒的内功，能救我哥性命。但他一身功力，肯定保不住的。我爹说我败坏家风，才是真的死了干净。所以给我买下一口棺材……怎么……他后来反悔了么？”问话之时，语音发颤。

穆人清将方才岳不群和卜教仁的言语，原原本本学了一遍。他记性极佳，非但毫厘不差，居然连语气表情，都仿得惟妙惟肖。卜文素这回却不哭了，悠悠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叔叔，你别害那雷老爷子一家，我不要你救我，我要找我妈妈去。”

令狐冲在梁上听得这一段人间惨事，也甚唏嘘，心道：“想是那姓卜的老儿宠爱后妻，将前妻杀了，那么这姑娘有妈妈庇护，也许还能活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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