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假道 三圭重侯,听类神只(2/2)
为今之计,还得找到那苏艾,有他做证人,她苏家的案便可自解了。
她拿起了点心,也招呼身边的二人使些,但用膳的时辰已过,故而她不是特别饿,她用了两块够便不动了,静静盯着隔墙后院里后开得正盛的粉绿之间的合欢花,一边叹隔壁人家是个有雅致的,一边又问苏齐:“齐叔,我尤记得那苏艾家乡是不是还有一个年迈老母,以前在谢府做活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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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初歪歪斜斜地坐下,倚在椅背上,双手死死抓住椅把,这一口气也去了半口的模样,让姚佑心中直跳,生怕这人下一刻就走了,那他姚佑又当如何自处。
二人静默了片刻。
姚佑见人盯着桌面,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,只这反应,道他是渴了。
他扯了袖子,将一旁木桌上的瓷壶提起,把扣着的茶盅摆正了两个,倒了,一杯递到叶初面前,自己也端起一杯,待尝到茶水才瞪着眼,“怎么是沉香水?罢了,这么热的天…”说罢,他两口灌下,总算是抹平了不少心中的焦躁。
可行台屋内没有冰鉴,本姚佑就是赶来的,现热得姚佑额头又沁出汗来,他只好提起长袖轻拭汗水,但见好友身上裹得严实,嘴唇都是雪白的,只能自己忍了。
闻敲邦声混杂在狗吠虫鸣声从远方传来,姚佑有心开口,但见叶初目光已从光洁桌面上移开,不看茶盅反而盯着窗棂外月影幢幢,他心道好友习惯依旧一如既往,只好笑叹道,“从始,你尚在病中,就别吃凉茶了。”
“来人。”姚佑对着外面喊。
不到片刻,立马有个脚步声接近,随即有人将门轻轻推开,探头问:“长官有何吩咐?”
姚佑擡头看去,是跟随他来的亲兵,他指了指桌上的壶,示意人进来拿,“换壶热茶来。”
那亲兵快步踏进来,行了个礼提起瓷壶便出去了。
近来除了两县堤坝毁坏一事,便是此桐庐知县马本才一事,若真是畏罪自缢那倒还有的说,但那认罪书,姚佑与叶初交好已久,他心知肚明,叶初可不是贪墨好利一人,他倒是一面担心好友若知晓了那认罪书,病情是否会恶化,一方又觉隐瞒好友万万不可,万一出了大事又待如何?
姚佑有些迟疑地斟酌着词句开口,“从始,马知县自缢这事你应也晓得了,他这事在百姓之间已传沸沸扬扬,我已写了章递了上去。你待如何处置?还有一事,不知你可听到消息了?”他想说的是这大水冲出玉玺一事,这事竟过了这么久才传到他耳朵里,恐怕这消息有心人若事发便上报,已快至京都。
这讹言越过叶初,再越过他,到底是两浙路上的哪位大吏在插手此事?
思及此,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叶初做何想法。
叶初缓合上眼皮,他头两侧跳着疼,他想伸手揉揉,但使不上力,“不过是公溪之事在我身上重演罢了,你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怕了不成?总归这条命就归在廊庙了,”他的声音像是从鼻腔喷射而出的,带着浓浓的气音,语调缓慢,随后不待姚佑开口,他双手撑着椅把坐起身子来,又低声笑了两声,带着嘲弄故作轻松道:“只求初死后能葬于邙山。”
一霎儿价,夏风助恶,本如银如练的月色被一团吹过的黑云盖住,骤然失了光辉,外间聒噪吵闹的蚊虫也暂时停歇住嘴,周围寂静一片,唯余带过芭蕉叶猎猎响的风声。
姚佑越听眉头越锁得紧,待听见邙山二字,他忙张嘴,免得好友接下来再吐些晦气的话来,索性转移了话题,附到叶初耳朵边上,压着声音问:“依你看来,那云家小子如何?”
“两党之争本就由来已久,频频动江浙官员,不是好事,百姓难挨。”叶初回答。
“知你的道你心口如一,不知你的只道你不拿佑当故交,满嘴百姓拿来糊弄。我是想问,这云家童儿是否是有备而来,能否将蔡家这毒瘤给拔除了?”姚佑挑了挑眉,“若能,你我尚能全身而退,若不能……”他长叹一口气。
屋外传来扣门声,姚佑不发一言大步去开了门,接过一个木盘,他转回身将木盘搁在桌上,将其上的瓷碗递到叶初手上,叶初这才擡眼看了他,又别开了眼,轻抿了一口后大口咽了,将空瓷碗放回桌上。
姚佑有些急道:“你怎地不说话?”
叶初喝完药终是积攒了一分气力,笑着并着食指中指对着姚佑,骂道:“长祜你又在我面前就别装糊涂,这成或败都是天意,你我谁能违天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