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5章 猗猗 相思上北阁(2/2)
老相公见她模样,放缓了语气道:“这事真不怪你,是鹤儿他自己的决定,老夫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,只是想提前截断此事。只是始料未及。
这孩子,不知是怎么回事,说他是为了你,那完全是不讲道理。可能是受了你的影响,但老夫不会怪罪于你,凡事若都迁怒于人,不找出路,那老夫这么多年就是虚活年岁了。况且,老夫也是从少年时候过来的,年少慕艾,会为自己心喜的小娘子如此行事,也是少年血性。”
“你都不知,老夫年少之时,为了你外祖母,还和别的郎君打了架,将人打折了腿,父亲让老夫跪在祠堂跪了两日,总不能说云家衙内以事欺人。
老夫记得祖父也是如此说得——谁没个年少冲动时候,年轻人若唯唯诺诺,那就不是我云家的儿郎。老夫这才被父亲放出来。”说起过去,老相公那皱巴的脸上布满了笑意。
苏以言本紧张得手不知放在何处,不知道他会对自己说什么?如今听他这样说,霎时脑中自责与羞愧都没了,只剩下红透的脸颊和老相公嘴里的‘他心喜我’,还有老相公年少时候的趣事。
话说到这,不等苏以言接话。
老相公又道:“你可愿?”
苏以言擡起眸子,大着胆子与老相公目光相接,又迅速低下头去,装傻道:“阿言不懂您说什么。”
“凡事得讲究你情我愿才行。我鹤儿这么久以来,不会还是单相思吧。”他叹了一声。
气氛缓和了。
从孙物进来述说后,老相公就莫名觉得自己孙儿行事是有倚仗的,从小到大,也不见他是那么蠢笨不计后果的人。
况且,也不至于是死罪。
陛下逐渐年迈,人到了一定时候是会忌惮多疑。
苏以言转过头,本咽下去的话又绕回来舌尖,眼睛盯着脚尖上的小花,“阿言愿意的。”
老相公哈哈一笑,“老夫就说嘛。都如此了还是单相思,那他也太没能力了。”
“既如此,等他及冠,老夫就亲自去睦洲上门提亲。嫁给他,也不算埋没了阿言,老夫也对得起你父亲。”
“外翁。”
“嗯。”
苏以言还是想问,云鹤真的会没事吗?
他可是被关进来皇城司狱啊。
她犹豫着,还是打算和盘托出,道:“哥哥会没事吗?我,我,我先前写的那张纸,是《请诛贼臣书》,我本是打算去敲登闻鼓告御状的,但告御状前也是打算等哥哥下值,我同他做商量,再思量如何行事。结果,等了这些时日,他却入狱了。还是同我父亲有关,我心下难安,若哥哥不被放出来,我定会去敲登闻鼓,国有奸佞,为何不除?”
老相公从前只觉得苏以言坚韧,如今她说出这话,切切实实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最喜欢门生的影子。
他缓缓点头,表示赞许,“最多不过三月。”
“三月?”苏以言震惊,却没反驳,她知道,老相公不会说虚话,但她还是忧心,“哥哥的身子,在那种环境里,能撑过三月吗?”
“你放心,府上会打点的,你快回去陪着大郎息妇吧,顺便将老夫说得都告诉他。若老夫所说不错,最多不过三月,就要变天了。”
苏以言走在青石路上,子星见她思索神色,也没打扰她,只和云飞静静跟在她身后。
云飞几次想问,都被子星截住了。
什么叫变天了。
难道变天的时候哥哥才会被放出来?
萧家什么时候被料理,也是变天时候吗?
她想不到,老相公话中的变天是什么。
是皇帝驾崩还是……她不敢多想。
但很快,天就变了,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,三人于亭子下躲雨。
正是那夜,在此地遇见的云鹤,让云鹤起了疑心。
苏以言心中感慨万千,如果哥哥他不上奏,现就该在府上,二人说不定可以一起卧亭听雨。
子星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着被打湿的鬓发,苏以言道:“子星姐姐,先前外翁说,哥哥最多三个月就可以回来了。”
云飞反应很大,瞪了眼睛,一蹦而起,“是真的吗?”
云鹤在狱中听雨发呆。
和李佑一起。
云鹤往他那边了一眼,见着光秃秃的稻草险些笑出了声,李佑将木板床周边的稻草都薅了个干净,大大小小的蚂蚱蛐蛐出现在床边,正对着云鹤,云鹤失笑,“禀德兄,从前怎不知你还有这门手艺?”
李佑道:“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手艺罢了,你要是想学,我教你。”
云鹤摆头。
天热湿闷,总惹的心烦。
李佑侧躺着,道:“这雨有什么好听的。嘈嘈切切,吵死了。”
云鹤不理他的扫兴,只说:“禀德兄,雅俗共赏。雨下来后,也会凉爽些。”
李佑道:“这就是弟弟你不懂了,我们这种地方,下雨只会更闷。”
云鹤盯着外面的雨丝出了神,她知道自己入狱,会担心自己吗?
真想立即寻个飞雁,告诉她不必担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