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第70章:强取豪夺 今夜谁都别想打搅……(2/2)
季桓咬着牙,继续死命撑着。凤凰泪竟然在此刻发作,怎么能在这等紧要关头发作呢?他的孩子,他与辛宜的孩子还等着他这个阿父呢……
“钟……钟栎!”季桓扶着门,扶着门粗喘着唤人。
“去,将季泠和郗和都请来宣苑。”他咬着忍着周身向虫蚁啃噬般的痛,看见钟栎的身影是才肯罢休。
“还城中旁的医者,都通通带到郡守府!”
钟栎不知发生了何,才令季桓这般痛苦失态,余光向里面瞥了眼,昏暗的什么也看不清。
“喏。”
说罢,季桓整个人顿时跌坐在地上,没了意识,唇角还淌着一条暗红的血线。
等了一会儿,见外间再没了动静,辛宜穿好衣衫,带上月事带后,光着脚走向格门处。
齐琼之给她的剧毒“穿心”还在,此刻她多想顺势将整瓶都灌进季桓嘴里。
可他那样直接就死了,岂不是太过痛快?他倒是解脱了,可府中的人,还有她和阿澈,却又要踏上另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。
诚如郗和所言,季桓死了,郭晟没那么轻易会放过她。前几次杀季桓时,她没想那么多,只要能杀季桓,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。
可这回她却怕了。且不说如今阿澈还在季桓手上,还在郡守府这龙潭虎xue中。他故意在夜晚将阿澈带走,就为了同她做那种事,着实可恨又恶心得紧。
从前几次她为了替安郎报仇,数次弃了阿澈,她对不住阿澈。她这个阿母,终究是不称职。
“你真是祸害,祸害怎么配有孩子?”
辛宜踢开他一脚,越过他就要踏着门槛出去。不想脚腕处忽地多了一道险些能捏碎她骨头的力。
垂眸一看,果不其然,男人虽昏迷,但手下的大掌正死死攥紧她的脚踝。
辛宜想踢他,但无论如何都踢不开。季泠郗和还有他请的医者很快就要来了,她这般被他禁锢地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
“放手!”辛宜有些愤恨。
俯身掰着他的手,无论如何都掰扯不开。气恼之下,直接往男人下腹的要紧处狠狠踩了一脚,痛感使男人猛然惊醒,旋即送开了手。
“绾绾。”季桓痛得紧,闷哼了一声唤她。
“医者很快就来了,你恨我也好,怨我也罢,但莫要伤害自己。”想到她方才身下的血,腹中正在消散的胎儿,季桓顿时心如刀绞。
但他绝不能放任她出去,冬夜寒凉,她连鞋袜都未穿,小月若受了凉意染了风寒,可是一辈子的事。
心中的执着支撑着季桓起身,纵然心口再如何疼痛,他都要将辛宜抱回榻上去。
“阿澈呢?我问你阿澈在哪?”辛宜瞪着他,恼恨得咬牙切齿。
“绾绾,我不会伤害她,你听话,回去躺着。你身上还有我们的孩子。”季桓忽地哽咽,垂首红着眼眸,颇有些狼狈:
“求你,求你别不要他。”
“……”
辛宜静静地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又低声下气的哀求模样,虽有些得意。可又没那般得意,季桓再痛苦又如何,他一句祈求和道歉,难道她就能当做过去那些都未发生?
“原来,你季桓也会求人。”辛宜凉凉同他道。这般僵持着也不是事,她最终还是选择躺在了榻上。
见辛宜重新躺到了榻上,季桓悬着的心最终放下。他跪在床榻边,纵然双目红得出血,唇角还有残留的血线,也依旧要紧紧盯着她。
辛宜被他这等疯魔的目光看到发毛,索性侧过脸颊,闭上眼睛不看他。
季泠如今就住在郡守府,听见动静,匆匆赶来了宣苑。
季桓仿佛看见了大罗金仙一般,当即对季泠道:
“阿姊,今夜无论如何,都要保住绾绾腹中的孩儿!”
季泠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榻上的一滩血。这时候又听到季桓的请求,眉心突突直跳,惊愕又怜惜地看向辛宜。
见季泠过来,辛宜躺在榻上也不说话,只默默看着她。季泠是医者,若把脉,自己究竟又孕无孕定然瞒不过她的眼睛。
此番,就看她愿不愿再帮她一回了。
季泠诊脉的同时,对上辛宜的略微有些紧张视线,顿时心领神会。
“如何?”季桓关心则乱,目光直直盯着季泠凝重的神色。
季泠摇了摇头,替辛宜将身上的被褥盖好,叹了口气。
“阿桓,你怎么这般不知轻重。”季泠冷声训斥着他,“绾绾刚有了一月身孕。”
“但她身子太弱,你又如此胡来,孩子,保不住……”
听见不是他想要的结果,季桓如同被抽干了精气似的,整个人一下子萎靡不振起来。
“怎么会保不住?”他喃喃道,接着面色忽地冷厉起来,语气也有些刻薄,“你不过半路从医,莫要在此胡言乱语,来人,去请顾道生!”
顾道生出身丹阳杏林世家,有他在,他和绾绾的孩子一定能保得住。
他不信郗和,不信季泠,不信那些尘世庸医。他们都想将辛宜从他身边抢走,将他的孩子也从他身边抢走,他一定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。
无论无何,绾绾只能是他的一个人,谁都别想夺走她!
季泠看了辛宜一眼,有些慌乱,若真请来了顾道生,帮不帮她们还是另说,若叫阿桓知晓她们合伙骗了他,后果更不堪设想。
“阿桓,你冷静冷静,当务之急是辛宜的身子,孩子已然没了,她需要喝药才能调养身体。”
“你这般偏执,只会逼死她!”季泠不悦地看向他。
温柔似水的人还是头一次当众发了怒火,辛宜垂下眼眸,有些不敢看季泠。
“孩子,我们的孩子,怎么会保不住呢,他是我季桓的孩子,不该如此的。”
“阿母,你告诉我,怎么会这样?”
怕季桓起疑真灌了辛宜落胎药,季泠先一步出门,接过了煎药的活,辛宜现在最需要的是补气血的药,她被阿桓那等人缠着,也着实难耐。
“绾绾,绾绾。”季桓旋即跪回他身侧,抚上她的脸颊强行安慰道:“绾绾莫怕,有我在,孩子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看着他眸中的疯魔偏执与慌乱无措,辛宜忽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。在仲闻阁那次,她看见杜嬷嬷端进避子羹的时候,约莫也同他一般慌乱心痛。
“你出去,我不想看见你。”她眸中含着刚毅果决,用力挣他的手,偏过脸去。
“绾绾。”他不停唤她,可辛宜铁了心,就是不肯转过脸看他。
“绾绾,是我的错,你莫赶我走……”
“……”
再次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恶心到,辛宜实在厌烦,她忽地撑着身子坐起来,乌黑的发丝垂在身侧,脸色因缺血而惨白得紧。
“你走!我不想看见你,若非你,这个孩子怎么会没有!因为你,我的孩子又没了!”
“你走啊!活该你季桓断子绝孙!”
她正说着话,忽感身下一阵暗潮涌动,经痛得她登时面色骤紧,黛眉拧着,吓得季桓心底猛然一慌。
“好,绾绾,我出去,你莫再动怒,莫再伤害自己!”
整个夜晚辛宜几乎没睡个好觉。后半夜郗和,顾道生还有城中旁的医者都先后而至。
辛宜神色悻悻,面色憔悴又苍白,身上搭着被褥,湿漉漉的眼眸看着沉思的顾道生。
郗和与师父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。他们当初在丹阳草庐时,就替辛宜诊过脉。
“夫人体弱气虚,又见了红,确实是小产之兆。”顾道生缕着胡须在旁慢悠悠道。
与此同时,另一名医者隔着帕子替辛宜诊着脉,神色复杂,余光不时瞅向顾道生和郗和。
“如何?”季桓上前,,漆黑的眸子里偏执又疯狂,似乎隐隐又夹杂着期待。顾道生是郗和的师父,郗和与辛宜关系匪浅,他确实不信这二人,但又不能不信他们的能力。
程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诊断,随而又摸了一次脉。
额角不禁浸出些许冷汗,他行医数年,从未出过差错。他自认自己在扬州的名声仅次于顾道生。
可顾道生都说这位夫人小产了,但他却未发现这位夫人的小产之兆,甚至她压根就未有身孕!
不,亦或是他医术不精,若此事传出去,他的名声也就毁了,他们程氏在顾氏面前就永远也擡不起头。
尤其在看看顾道生笑而不语的看向他,他愈发惶恐不安。
“本官再问你,孩子能否保住?”季桓显然没了耐心。
心底疯狂地跳着,程歧当即起身跪下行礼认错:
“大人,恕某无能为力。夫人……夫人确实……确实小产。”
“孩子……保不住。”
“……”
一个两个都是这般回答,都告诉他,辛宜的孩子,保不住。
季桓面色忽地狰狞起来,又哭又笑地,当即擡袖拂去了桌案上的物什。
顾道生看着辛宜,替她捏了一把汗。但辛宜恍若未闻,神情怔然又麻木。
天明时辰,季桓好似接受了这个结果。也未再打搅辛宜,看到她安然睡去,他才松了口气。
接着,令钟栎沽了壶酒,坐在宣苑正房抱厦前的台阶上,默默饮着酒。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檐外阴云满布的天,头一次觉得孤寂又无措。
幼时含玉金缕衣,少时跌落云端,亲眼看自己母亲受辱,而他却无能为力。终于好不容易等到了辛宜,却又因他的多疑自负,亲手将他的妻送上了死路。
上天好不容易怜惜了他一回,叫他有了和辛宜的血脉……可到头来,他的喜与悲顿时戛然而止,化作一场空。
他这一生,莫过于是一个笑话。
他仰天凝望了一瞬,颇感嘲讽,对着那青釉玉壶春瓶,喝了一空。
直到,视线里忽地多出一道湖绿衣袂,男人忽地拧眉,危险又嫉妒的吐息:
“连你也想来看本官的笑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