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 第83章:强取豪夺 求而不得。……(2/2)
他是男子,抱着一个三岁的孩子,总归比女人轻松些。
他愿意体谅她,就看她能否感受到。
辛宜一如既往不理会他,抱着阿澈,路上看到好看的花灯,就停下来,将阿澈放在地上,带着她欢声笑语。
就是不理会他。
也全然不顾他手中还拿着两只莲花灯,一只是她的,一只是阿澈的。
自从他做好后,拿给她看,除了阿澈会目露惊艳,她看都不看一眼,更莫说之前给提的给他做花灯的事。
季桓无奈地摇了摇头,听着前方母女二人同旁人有说有笑,他提着花灯渐渐上前。
“夫人,放河灯吗?传闻替逝去的先人放河灯,将他们的名字写在这灵信上,先人若知晓,就会托梦。”
虽知晓这是假的,辛宜还是拿出了荷包中的银钱,要了两盏河灯。
“阿娘,你在写什么啊?”阿澈趴在她身旁,水灵灵的眼眸满是好奇。
“阿娘想亲人了。”辛宜没有言明,只默默写了两个名字。
“辛违,宋雍。”季桓轻易就将这两个名字收入眼底。
竟然没有韦允安?季桓诧异了半瞬。但转念一想,她既然早已另寻了旁人,想必她对韦允安那厮早已厌倦。
一个没了势的阉人,又算她哪门子的丈夫?
心中的阴霾不快,在这一瞬间尽数扫净。季桓见状,也随她一同,要了两个河灯。
轮到写灵纸时,季桓看着她,目露希冀,试探道:“夫人,可否也替为夫写两个灵纸?”
见他也要了两个花灯,辛宜当即就知晓,他依旧不死心,他还在想着那两个孩子。
但今夜就是要打消他的疑心,那她,自然更不可能写。
辛宜一开始没拒绝,待季桓看见灵纸上写出的名字,旋即气得肩膀发颤,却又无可奈何。
季桓,季桓。
他在灵纸上写了他的名字,巴不得他去死。
季桓平缓了情绪,良久,唇角才重新扯出笑来:
“夫人既写了灵纸,不如我们一起去放河灯?”
他拿着写有他名字的两个荷灯,若无其事的同她一起。
不过两个荷灯,若能哄的她开心,倒也值得。季桓如是想。
“阿娘,季桓是谁?他也去世了吗?”阿澈睁着大眼睛,懵懵懂懂的问她。
怎料,辛宜听罢丝毫不顾及面色黑如锅底的男人,竟当街笑出了声。
“是啊,他在六年前就死了。”辛宜当即抱着阿澈,也不管季桓,旋即去右巷的河畔放灯。
不愧是韦允安的女儿。
季桓在心中冷笑,虽气恼,但他也不屑于同一个孩童计较。他更在乎的,是他的妻,绾绾也认为他死了的好。
可回首往昔,六年前,正是邺城之乱爆发的时候,她恨他怨他,也在情理之中。
走到河泮,人群渐渐多了起来。辛宜看了眼河畔的灌丛,目光急切。
她与安郎约定的正是此处。届时他乔装打扮,隐在人群,借机将阿澈带走。
只是当下季桓仍紧跟在他身旁,就连钟栎那厮也在近旁,她无处下手,必要时分,她还须替安郎遮掩。
这一切都是瞒着林观的,若叫他知晓她和安郎的谋划,终归对他们夫妇还有阿澈不利。
辛宜还想上前,却蓦地被人揽住腰肢,降真香的气息涌入鼻腔,辛宜蹙眉,试图挣脱。
“前方人潮拥挤,绾绾抱着孩子,属实不便。不如让钟栎过去?”季桓建议道。
辛宜挣脱不得,又觉他碍事,冷声道:“放手!我父亲和义父是怎么死的,你心里清楚。”
“我不过想尽孝道,替他们放盏河灯,怎么,令君大人也不允许?”
季桓叹了口气,想解释,但若是解释恐怕她更会不快,遂放开了手。
拿着另外两盏河灯随她一起。同时,替她阻拦着挤过来的人群。
终于走了到了河畔,此地原本是一处台阶,台下三丈深才是湖。因为初春涨了水,水面没过了桥梁湖畔。
见她蹲身靠近湖畔,想起之前她连续两次跳河的事,季桓心有余悸,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。
辛宜蹲下身时,拿出火折子点灯,阿澈乖乖站在她身边,好奇地看着那河灯。
虽是如此,余光依旧看向四周,留意着韦允安的身影。
“我不想放河灯了。”辛宜忽地起身,没了兴致,面色也沉了下来。
季桓看着她,若有所思,只应道“好。”
“你替我放。”辛宜往后退了几步,把河灯交给他,目光冷沉,“你也该替我父亲和义父赎罪了。”
“若非你,他们怎么早早把我一个人丢在世上!”
季桓忽地顿住,邺城的事,本就没有谁对谁错,他不先下去为强,死的就是他。
“绾绾,我可以放河灯。”他顿了瞬,同辛宜解释道:
“但,我是因为你,才放得河灯,是作为辛违和宋雍的女婿。”
“并非因为邺城之事。”
“一开始,我中的沉春散,是宋雍和辛违下的,我若不寻人交合,便会死。”
“他们想夺我的冀州,要我的命。我若不反击,死的便是我。”
“成王败寇,于我们这些人而言,没什么值得可悔的。”
辛宜本就没空听他啰哩巴嗦,讲着那些不得已的,似是而非的东西。
心中烦躁,辛宜直接绕过他,兀自离开了河畔。
季桓依旧紧紧跟在他身旁,想起来了什么,继续道:“绾绾知晓,因为阿母的死,我向来厌恶床笫之事。”
“我在邺城,第一次中药,生生忍了过去。”
“后来那五年,我也未曾寻过旁人。”
辛宜一边穿过人群,一边留意着韦允安,怀中还抱着阿澈。哪里有空听他说那些话?
“你莫跟着我了!”辛宜当即止步,厌烦地怒道:
“你现在说些话还有什么意思?只叫人听了恶心。”
辛宜正发泄着,恰在此刻,破空声转入耳畔,直逼着此处而来。
季桓当即反应过来,揽着辛宜,躲避过那支弩箭。
骤然出现夜袭,行人纷纷吓破了胆,整个街巷到处都是拥挤喧闹,逃跑哀嚎,百姓们再没了赏灯游街的兴致。
一支弩箭过后,接二连三的弩箭齐发,丝毫没有避让,直朝着季桓和辛宜这处而来。
当即擡袖将阿澈护在怀中,辛宜观察着那弩箭发射的方向,当即挣脱季桓,随着人群一同逃跑。
“绾绾,莫离开我身旁。”担忧弩箭会射到她,季桓躲避的同时,向她那处而去。
辛宜可不管这么多,因为弩箭并不只会射向季桓,还会射向行人,颇有种大开杀戒的感觉。
但越是惊险,也越是她的机会。眼见着机会被箭矢困住,她扎进人群,去寻找那熟悉的灌从。
找了一瞬,仍无所获,反见周遭的官兵一队队出行。辛宜跑得气喘吁吁,再擡眸时,却见眼前早已是火光一片。
那些绚烂夺目的花灯,在天干气燥的夜晚,成了最凶恶的武器,水火接连而至,似乎要吞噬这座城。
眼前的一切,都像极了邺城的那场大火。胡人,骑兵,尸山,火海,碎琴,鲜血。死去的记忆重新在她的脑海交缠。
辛宜忽地发现,她的腿软了!
“阿澈别怕,阿澈别怕!”辛宜捂着阿澈的眼睛,她分不清是在安慰阿澈还在她自己。
眸中泪光闪烁,不时有趁乱逃生的人,时不时撞倒她。
辛宜被撞得踉跄,险些跌倒。阿澈从她掌下露出眼睛,疑惑道:“阿娘,你怎么了,起火了?”
“阿澈!阿澈别怕!”
“阿娘要带阿澈去寻爹爹吗?”阿澈着她的脖颈,紧紧搂着。
“阿澈知道那个人,不是爹爹。”她只委屈地趴在她肩上,小丫头的泪珠滚落,顺着衣襟落在她的伤口上,传来一阵蛰痛。
辛宜倒吸一口凉气,忽地回神。紧张地看向阿澈,是了,她如今不是一个人。
她有她的女儿,她还有她的夫君,她的夫君还在等她。
辛宜缓了口气,试图动了动脚,察觉有了气力,意外惊喜,她赶忙带着阿澈去想前去,沿着河泮的街巷。
“爹爹。”这时候,阿澈看向辛宜身后,忽地开口。辛宜后脊蓦地一凉。
听到熟悉的声音后,她才松开口气。
不是季桓。
“绾绾,我来迟了。”他今日换了身装扮,依旧是长须老者,显瘦苍老,隔着人群,阿澈还是认出了他。
辛宜当即转身,眸中含着泪,咬着唇瓣望着他。上前将阿澈抱给他。
“绾绾,今夜随我一同走吧。”
辛宜强忍着激动,犹豫了一瞬,但想到素问,她摇了摇头。
“素问还在郡守府,你先将阿澈带走,我再想办法脱身。”
说罢,耳畔的马蹄声越来越重,辛宜心底愈发不安,当即道:“快走吧!将阿澈带走!”
也不顾韦允安犹豫,辛宜深深吸了口气,下定决心,当即向着官兵那处跑去。
韦允安无奈,看着怀中的女儿,用斗篷遮住她的脸颊,掩去那些大火,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。
辛宜看着眼前的火光,咬了咬牙,任凭匆匆往来的人群将她撞到,跌坐在地。
将阿澈和安郎送走后,季桓再没了能桎梏她的枷锁。
心中蓦地涌上一股久违的兴奋,辛宜试图起身,再次挤向人群。
“阿澈!阿澈!”将地上的灰尘抹在脸上,辛宜开始胡乱喊着阿澈的名字。
霜白的衣裙上沾染了灰尘,漆黑的眼眸被泪水浸润。察觉身后的官兵,辛宜深深吸了一口气,挤出人群。这才发觉眼前着火了点楼阁是当日她见林观的茶楼。
心中疑惑,她冲向那着了火势冲天的地方。
霎时,腕子被人死死攥紧,不用想也知晓是谁,辛宜拼命的挣扎,口中唤着阿澈。
“绾绾,不能进去,此处着了火!”男人将他困在,几乎摁紧了怀中,死不撒手。
也正是此时,季桓看向她,蓦地发现,她方才一直抱在怀中孩子,不见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