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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 第九十四章 “他不去,也总得出点儿力……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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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往事,他眸中蓄满了悲痛,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,面上浮起一抹羞愧之色。

“兄长暴毙那年,草民才将将及冠,到底是年少轻狂的时候,又处于悲恸之中,激愤之下,竟也听信了那谗言,误以为大人是香室案的始作俑者,来不及多想便带着一帮兄弟拦了您的轿,还朝您扔石头,如今想来,草民当真该死!”

他忏悔完,又哽了哽,续道:“后来草民才知道,大人为了研制疫方曾四处奔走求告,吃了不少苦头,连鞋履都磨破了好几双,听说您的弟弟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也在疫发时去世了……”

听人提起姚光,姚半雪面色如常,瞳眸中却忍不住浮现出悲意——

他到底是因他而残,也因他而死。

......

原来如此。

唐璎之前还以为眼前的这个盗匪头子是香室案的最后一个幸存者,原来他兄长才是。

此时,另一个疑问浮上心头——

郭杰此前的表现完全就是一副土匪作派,可他方才的那番表述……却远非一介粗鄙的白丁能模仿出来的……

很明显,他读过书。

唐璎抿唇,暗自将这个疑问压在了心底。

郭杰起头后,又有两名盗匪跑来找姚半雪磕头。

其中一人感慨道:“当年俺娘也染了病,若非大人的疫方出现得及时,她坟头的草都长老高了。”

另一人也道:“我家老幺也是,染疫时还犯了天花,成日高烧不退,身子骨弱到了极点,差点儿早夭,得亏大人的救命良药!”

因疫方受益的人远远不止他们两个,一时间,更多的人涌上来磕头拜谢。

就连那假书生亦叹道:“大人当真德高望重,就连离任后也时常惦念着我们——您担心咱县灾后会有财政上的困难,曾连夜上书朝廷,申请替我们减免税款......您做的这些事儿,兄弟们都清楚,也一直感念在怀。”

唐璎一愣,难怪……

她曾查过青州府所有郡县的账簿,安丘县的赋税确实比其他州县低得多......

不多时,那些经历过灾疫的人陆续走了出来,他们或忏悔,或感恩,或敬仰,或感怀,夕阳的余辉映照在一张张虔诚的面孔上,澄澈而温暖。

面对这样的声势,姚半雪万年寒冰般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无措的表情,眸中闪着柔和的光,如春回大地,冰雪消融。

唐璎趁机揶揄他——

“姚大人,感觉如何?”

姚半雪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望着她。

红枫下,秋阳似火,赤叶纷飞,女子清丽的鹿眸也好似被霞光所染,映射出暖融的光。

她的笑,如一汪潺潺流动的清泉,汇入他的眼眸,也淌进了他的心底。

须臾,他听见自己轻轻地回了一句:“不错。”

做一个有情绪的官,很不错。

被护着的人相信的感觉,很不错。

能见到这般绮丽的笑容,也很不错......

最后,郭杰将官牌和印信分别还给了两人,恳切道:“姚大人放心,欠唐珏的银两我会如数偿还,至于还田一事,我愿相信大人!”

此言一出,其他人纷纷响应:“我也是!”

“我也是!”

“我也是!”

看着这些流离失所的盗匪,唐璎突然起了个主意——

她想替朝廷招安。

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人,郭杰听言却有些犹豫——

他们这群人虽未故意刁难过良民,杀人越货的事儿却没少做过,朝廷若是追究起来,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。

唐璎却说他们会成为盗匪乃事出有因,招安的具体事宜也会同陛下商量,恳请他们再等等,不要一口回绝。

姚半雪也帮着游说了一阵后,郭杰爽快地答应了。

契约初步达成之后,二人便向众人告了别,顺道将早已不省人事的秦知州也一并拖了回去。

回到府署后,唐璎亲自督促朱又华撤走了驻扎在农田附近的所有官兵,又召来衙差,将地契还给了郭杰等人,而后便返回小院休息了。

许是白日的劳累所致,这一夜,她睡得格外沉。

次日一大早,姚半雪便将她叫了过去。

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,而后又怪她行事鲁莽,不知分寸,过去之前竟连那群盗匪的身份都没查清……

想到招安一事往后还得倚赖他,唐璎只得陪着笑,和起了稀泥,“我这不是事出紧急,来不及细查嘛……”

说罢,她又想起一事——

“大人昨日带过去的,当真是都察院的印信?”

这话已经是她第二回问了,而唐璎之所以如此在意,是因为这事儿她做得,姚半雪却做不得。

她的那枚官牌权限不大,丢了顶多被革职,而都察院的印信却不一样,那群匪徒若真有异心,咸南恐有分裂的风险。

倘若官印是真的......姚半雪的行为,则无异于窃命。

她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。

果然,只是顷刻,她便听见他道——

“假的,真的在赵琢手里。”

唐璎松了一口气——

若他敢拿真的过去,她回去后势必要将他参上一本......

姚半雪细细地打量着她,鬓若刀裁,眸若寒冰,昨日枫树下的柔情仿佛只是她的片刻幻觉,稍纵即逝。

“你以为本官会蠢到将真印带过去?”

姚半雪取出玉匣,并起两指敲了敲,而后递给她——

“里头装着的,是朱又华的私印。”

唐璎倾身接过,打开匣子找到了那枚官印,掀开底座后,

她合上盖子,耳侧突然传来轻飘飘的一句——

“他不去,也总得出点儿力吧。”

唐璎暗自腹诽,这哪儿是出力啊......倘若官印当真出现了问题,他倒是乐得轻松,责任可全都堆到了朱又华头上。

说话时,姚半雪的声音低低的,带着风寒感冒后独有的的沙感,听起来有些沉闷。

见他还发着烧,唐璎出于行医的习惯想要伸手去探,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,几息后,又似烫着般松开,怒喝道——

“你做什么!”

唐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,不由愣了愣,想到他喜洁的习性,许是不喜与人碰触,遂准备像宫里的娘娘那样隔着帕子给他把脉。

姚半雪却道:“不必了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,他看向她的目光似乎带了点躲闪。

须臾,姚半雪猛咳了几下,提醒道:“今日叫你过来,乃是有事和你商量。”

他抿了抿唇,神色有些黯然,“关于我老师的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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