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青时春桃(七) “师兄,我……想吸阳……(1/2)
第56章青时春桃(七)“师兄,我……想吸阳……
第五十六章
柳观春从梦中惊醒。
她环顾四周,发现自己还睡在床帐中。
已是五更天,房门外唯有灰蒙蒙的月光,鸡鸣未啼,一片寂静。
柳观春拥被坐起,她脑仁生涩,莫名想起了自己的梦。
梦中,江暮雪温柔抱她,安抚她的背,和她说,他生来有窥破幻象的破妄神技,他知道上一世的自己不会认错柳观春。
江暮雪不把她当成唐婉的替身,他一直知道入阵之人就是柳观春。
如果江暮雪所言属实,那岂不是说,上辈子的师兄,明知进入迷魂梦阵的人是柳观春,还对她温柔以待?
为什么啊?除非,他喜欢她……
那江暮雪口中每一句师妹,其实都是在喊她吗?
柳观春觉得这个梦太荒谬了。
她躺下,翻来覆去睡不着,索性起身收拾行囊。
天亮以后,他们就要动身前往京畿边城伏魔,解救当地百姓了,柳观春不想拖江暮雪的后腿。
因此,大半夜的,她又爬起来整理符箓与法器。
最后,柳观春还带上了孟瀚舟的降魔伞。
天光乍破,柳观春手握竹骨剑出门。
还没绕过游廊,她便远远看到了江暮雪的身影。
“师兄,等等我!”
柳观春一路小跑过去。
今早落了一场冬雨,青石板崎岖不平,全是漫着雨水的深黑色水洼。游廊底下灯笼未熄,光照进水坑里,犹如一团团黄澄澄的烟花。
柳观春跑得太急,踩了好几脚雨水,裙摆都溅满了污泥。
没等她靠近,江暮雪的清洁术便使了过去,帮她清理脏污的衣裙。
柳观春气喘吁吁扶膝,她仰头,仔细打量江暮雪。
师兄今日换了一身荷花白的绸袍,腰缠玉带,广袖飘逸,依旧翩翩若仙。
柳观春从他清俊秀致的脸上,看不出一丝疲态,她不免疑心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幻梦。
可她也不敢真的向江暮雪求证。
若是江暮雪真的入了她的梦,她在梦里可是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胡话……
譬如与江暮雪行房时,吃下他多少根手指,又吃得多深……
柳观春脸上发烧,她知道,一旦问出口,一世英名定会尽毁于此。
考虑诸多,柳观春只能委婉地开口:“师兄,你昨晚……一直待在房中吗?”
江暮雪自然记得昨晚造梦的事。
他虽然已明白柳观春深藏的情意,但他想到昨日柳观春受惊逃跑,还是不打算说出造梦一事,免得打草惊蛇,两人关系反变生疏。
于是,江暮雪道:“这两日我赶路受累,一直在房中调息打坐……怎么了?可是遇上什么妖邪作乱?”
柳观春松一口气,连忙说:“没有、没有!我就是随口问问。”
柳观春知道昨夜不过是个荒唐梦,她没有在江暮雪面前丢人,总算放心,连腰板都挺直了。
江暮雪见柳观春一时颓丧一时振奋,不懂她在想什么。
只是,昨日一事,他虽饶她一次,却也不愿轻飘飘揭过。
江暮雪:“既然早起碰面,正好有一事,我要事先提醒师妹。”
“何事?”柳观春歪着脑袋,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师兄。
少女神情懵懂无辜,有点可爱。
江暮雪忍住想揉她脑袋的心思,淡淡道:“今日屠村的妖邪,最擅长迷魂阵术……还请师妹收邪时多加小心。”
柳观春分得清轻重缓急,事关性命,江暮雪耳提面命,她就该谨遵教诲。
柳观春认真点头:“我会的,师兄也是,纵有神通也切莫轻敌。”
“师妹放心。”江暮雪静静看她,“我生来便有破妄神技,不会被幻象迷惑,亦能轻巧破阵。只是,神通技法乃我的保命底牌,不能轻易告知旁人,我既说与你听,你便要替我保密。”
听完,柳观春整个人呆住了……什么?破妄神技?难道昨夜的梦境,心魔所言属实?
柳观春心中纷乱:“破妄神技,那是什么?师兄的意思是,若我用化形术更改容貌,师兄也能透过术法,看清我的本体吗?”
江暮雪轻扯唇角:“是。”
柳观春惊讶不已。
那岂不是说,上辈子的江暮雪真能窥破幻象,他早知皮囊之下的女子乃是柳观春……
师兄没有揭穿她假扮唐婉的谎言,甚至虚与委蛇配合她的计划。
江暮雪明知柳观春是冒牌货,也一心一意照顾柳观春,与她成亲、交吻、行房,以妻礼相待……
如此一来,是不是可以说明,江暮雪其实很喜欢她?
难怪前世,柳观春一出梦阵,唐婉便将她抓到太阴殿动粗,向她兴师问罪……唐婉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,对她起了忌惮之心吗?
而江暮雪醒来后,之所以与柳观春形同陌路,全因唐玄风为了安抚女儿,特地将江暮雪的梦阵记忆尽数封存。
倘若江暮雪还记得梦阵里的七年,倘若他苏醒后就来找她,柳观春是否就有人陪伴,她也不会走上魂飞魄散这条死路了?
想起前尘种种,柳观春心里不知该说什么好,因缘际会,兰因絮果,错过便是错过了。
上辈子的江师兄不复存在,今生的江暮雪,也只是同她一块儿长大的同门师兄。
柳观春已经重生,她有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人生。即便江暮雪前世喜欢她,也不代表他今生对她有意……
柳观春总要回家的,江暮雪飞升那日,便是她回家之时。
既然注定分离,柳观春又何必再招惹江暮雪呢?
她总不能把江暮雪吃干抹净后,又将他抛弃于此吧?
柳观春想起万骨生花阵里的幻象,想到那个满头白发的憔悴师兄。
飞升后的江暮雪已是神躯,与天地同寿,若是让江暮雪孤独守着她的遗物,度过漫漫余生,柳观春想到就有点于心不忍。
柳观春晃晃脑袋,抛开那些悲观的想法,又问江暮雪:“倘若师兄真的能窥破幻术,当初道宗内门大比,你是不是也早就看穿我的猫身?”
闻言,江暮雪沉默片刻,谨慎地安慰:“师妹化猫,便是挨蹭撒娇,亦有几分童稚可爱……”
柳观春听到这番话,还有什么不懂的?
她丢脸丢大了……而师兄体恤她女孩儿脸皮薄,没有声张罢了。
柳观春欲哭无泪,叹气:“师兄,神技一事,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?”
江暮雪沉默不语。
柳观春知道怪不了良善的师兄,她决定化悲愤为食欲,怒吃两串藏宝珠里的糖葫芦,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。
只是,她至今仍无法明白,为何她做的梦却说出师兄的隐秘之事,难道是她跟着江暮雪的时候,无意间听过,但自己忘记了?算了,不管了。
柳观春再次牵着江暮雪衣袖,走向膳厅,她的心情不自禁变得雀跃。
至少柳观春不必害怕有人会抢走江暮雪。
毕竟就连前世的江暮雪,也极为喜爱柳观春。
而今生,就算江暮雪对柳观春没有儿女私情,她也是江暮雪唯一的师妹。
师兄重诺,他绝不可能舍下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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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行动,玄剑宗和道宗弟子奉命,一同合作猎妖。
他们要去的县镇,是殷国京畿的赵县,听闻这里是最早发现妖祸的地方。
妖邪生性残暴,法力通天,单是吸食人血还不够,还会将人骨骷髅与内脏挖出,披着一层人皮,去引诱附近州府的远亲近邻。
也是因此,殷国的子民受骗太多,即便看到亲朋携家带口前来投奔,也不敢贸贸然开门,非要用授箓散修送来的收邪符箓、桃木剑验身,方肯放人进门。
柳观春对这些恶事早有耳闻,她将能够抵御一部分低微幻术的障目叶贴在眼皮,并指抵唇,念了一道咒法,叶片融入眉眼,消失无踪。
即便柳观春有了天生地养的水灵根,修行上还是差人一步,非得她花费三倍时间追赶,才能超过同门弟子。
为此,柳观春特地精修了术法。
幸好柳观春还有前世的经验,在绘制符箓上,她的进步突飞猛进,又时常去叶长老和郑长老的住处偷师,如今也算是个画符大能,在道宗里少有敌手。
抵达赵县时,唐婉想亲近江暮雪,故意摆出人畜无害的温柔模样,给柳观春递去几张高阶收邪符箓。
“听闻此地妖邪凶悍,柳妹妹又是筑基期的修士,恐会着道。这是我连夜绘制的几张高阶收邪符箓,赠予妹妹,也好护你周全。”
收邪符箓与修士的修为息息相关,许多高阶符箓只能由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绘制。
唐婉料准了柳观春年幼,法力低微,兴许不懂绘符。今日她先一步送礼,护住江暮雪的师妹,如此善心肠的举动,自是能讨他的欢心。
然而,柳观春看了一眼符文不过平平的黄表纸,皱了下眉头,委婉指出错漏。
“唐姐姐,玄灵符若是想要效果更佳,最后那句‘五脏神君’最好是用雷击桃木蘸取灵墨绘制,如此才能在施法时,借助天地雷法,形成天网,震慑妖邪。”
老实说,拿唐婉的符咒,保不准还会让妖邪破咒而出,还不如柳观春自己绘的符箓收妖更保险。
唐婉没想到柳观春深谙符文之道,特别是她细细分辨了柳观春说的符变之法,确实有几分道理。
唐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。
一是尴尬柳观春下她的脸面,二是恼怒柳观春不过一个筑基小修士,竟也好意思对高阶修士画的符箓指手画脚。
唐婉没说话,她习惯摆出弱势姿态,让旁人替她出头。
温少卿一见唐婉垂眉,我见犹怜的样子,心中生气。
他上前一步,将娇弱的师姐护在身后,讽刺柳观春:“你再说得头头是道有什么用?绘制符箓需要高阶修士的灵力,你再能耐也画不了金丹期的符咒啊!”
柳观春心中无奈,这两人怎么和上辈子一个德行?
她掏出藏宝珠,拿出一摞符箓,抽出三张,递给唐婉:“唐姐姐,你用我画的符咒吧?有玄灵咒、甘露咒、安地咒,都用雷击桃木变过咒文,一套甩出来,正好能安地造阵,玄灵囚妖,甘露净化,很好用的……”
柳观春早已习惯在对战的时候,搭配符箓御敌,不少符咒都被她搭配出一套小连招了,便是和江暮雪喂招,师兄也常被她的巧思惊艳。
柳观春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。
可玄剑宗的三人听着都有些脸色发白……什么?柳观春居然能破阶绘符?!这是什么天赋啊?还是她勤能补拙苦练出来的?什么时候凡修也能这么厉害了?
见他们不说话,柳观春又觉得帮人帮到底,犹豫着抽出一张孟瀚舟绘的符箓。
“要是看不上眼,我再送你们一张师父的镇妖符?师父是元婴期大能,他绘的符箓价值连城,其实我不大想给,你们可以客套拒绝……”
柳观春想了想,还是把符箓塞回藏宝珠里,老头好不容易画了几张符,留个纪念也好,她不想送人。
倒是唐婉脸上挂不住了,道宗究竟是个什么破落地方,规矩这么差,一点尊卑意识都没有,做师父的还会给徒弟绘符?
就连段芙蓉听了,心里也酸得冒泡……元婴期的高阶大能啊,整个世间的宗门长老加上亲传弟子,满打满算也不过百来位,道宗师长能疼弟子到这种份上,还真是令人妒恨。
唐婉看了一旁调息打坐的江暮雪一眼,到底不好和柳观春争论,只强行地牵起唇角,摆摆手道:“不必了,多谢妹妹,好意我们心领了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柳观春甜甜一笑,没说什么,玄剑宗的弟子不要她的符箓,她就拿去给江师兄和苏师弟。
转头,小姑娘已经一路蹦蹦跳跳,扑向刚刚调理功法的江暮雪。
她抽出好几张孟瀚舟的符箓,塞到江暮雪的袖中。
“如遇大妖,师兄不要勉强对敌,能用符咒就用符咒,师父给了我好多,不用岂不是浪费他老人家的心意?”
江暮雪确实无需使用符咒,但这是柳观春的好意,他没有拒绝,只温声道了句“好”。
柳观春高兴地笑了一下,又把一些符箓与法器丢给苏无言。
“这是水符,我记得苏师弟怕火,你要小心一些,猫耳朵别再被鬼火燎了!”
苏无言法力高强,最擅画符傀术,只他的毛发生长缓慢,若是不小心被火烧灼,又得半年时间才养回一寸,是以柳观春每次都给他准备许多防火的符箓与宝物。
苏无言心中感动,不老实地伸手,揉了揉柳观春的脑袋:“知道啦知道啦,我会多加小心的。”
只是没等他再多摸一会儿,一把光剑已然破空偷袭,萧风擦脸而过,将他披散的发辫削落一截。
苏无言瞥向剑锋杀来的方向,气得咬牙切齿:“江暮雪,你想死是不是?!”
江暮雪漠然看他一眼,反扣住柳观春的腕骨,将她拽到身后,“别耽误时间,启程了。”
江暮雪一本正经说正事,又见柳观春投来安慰的眼神,苏无言心里纵有一团无名火,也没再和江暮雪厮打至一块儿。
赵县占地辽阔,本是远近闻名的富县,然而县民几日之内尽数死伤,满城除了遍地白骨,就只剩下的唯有那些啄食腐肉的乌鸦秃鹫。
黑鸦在空中盘旋,满城阴气森森。
江暮雪散开剑气,四下查探,道:“赵县之所以妖瘴难除,是因县中设有汲取凡人.精血的大阵,近日妖祸频繁,皆是为了滋养此阵中的大魔精怪。我们六人分开行动,若遇阵眼,切莫轻举妄动,先发信鹤传讯,待我前来布阵杀魔。”
六人之中,唯有江暮雪已是金丹四阶境界,他修为最高,众人自然都愿意听他差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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