狩猎场(1/2)
狩猎场
时纯万没想到,她拿到的竟是份正经实习。
——裴氏集团总部·总经理总助处·业务线实习助理岗,直属leader金卓岸,日常工作就是协助领导跑腿打杂,处理公司各种内部流程,和裴氏各个业务部门对接。
整整一个月,她被金卓岸安排填鸭式教学,快餐式地熟悉庞大的裴氏商业版图,和形形色色的高管打交道,压力堪比高考前夕。
傍晚,时纯踩着日暮时分的最后一抹晚霞,独自走出裴氏大楼。
她仰起头,正好看到天边挂着的浅浅一弯上弦月。
树影婆娑,夜风涌动。
时纯闭上眼,只觉紧绷已久的神经,突兀地松弛了下来。
她赌对了。
*
六月底,时纯要忙碌双学位的期末考试,以及整理提交了自己的保研材料,裴氏的实习时间也破例从每周至少24小时变成了仅需16小时且支持远程办公。
在高强度的考试周与不定时的加班任务下,时纯每天都在题海和视频会议里挣扎,渐渐地,她甚至都有些忘了还有裴今澜这么个人。
直到专业课考完的那天下午,她正趴在电脑前敲暑假住校的邮件申请,突然接到金卓岸发来的加急需求,要她在一小时内打印一份重要文件,送到金榈大厦的负三层。
作为裴今澜的副手,金卓岸的应酬甚至比老板本人还多,时纯刚开始对跑腿这事还有些不自在,见多了便也能驾轻就熟地应对。
她换了身职业装,简单涂了层口红,就打车赶到了金榈大厦。
直梯下降到负三层,时纯迎面就看到一面切割成菱形的镜面墙,墙壁右侧篆刻着一家会所的招牌,看上去十分低调。
不等她自报家门,前台便安排迎宾带她例行检查,连登记信息都没录入便邀请入内。
时纯略微疑惑,但想到这家会所的背后也有裴氏的身影,便只当金卓岸提前知会过。
她紧跟着服务生,过到第三层拱门,才发现里面的空间亮的犹如白昼,被切割成无数玻璃方块的运动区域空无一客,休息区的教练们个个蓄势待发,很显然,这里被人包场了。
就这么迷宫似的绕了五分钟,时纯终于看到一片室内红土网球场,偌大的场地上只坐着五六个人,还有两个教练装扮的人正在场上检查设施。
服务生送到门口就匆匆离去,时纯在门外看不清里头人的脸,她正打算先给金卓岸发个消息,忽然就感觉身后落下一道阴影。
“哟,这身倒有些意趣了。怎么就你一个人?”
那人似乎刚从别处过来,身上只兜了件白背心,一双狐貍眼精明黏腻,一上来就揽住了时纯的肩膀,待看到她的脸,眼底立时掠过一抹惊艳:“生面孔啊,几时来的?”
时纯面不改色,往后退了半步,正要拿出包里的文件,就被狐貍眼伸手一推,不容置疑道:“别在这儿站着啊!进里头慢慢聊。”
她立时不肯服从,正想脱身,忽然感觉门内有道视线扫了过来。
时纯本能地探寻过去,却只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斜靠在沙发上,单薄的右手里辖着几张扑克牌,不过须臾,牌身落桌,他半支着额角将手边的筹码撒落出去,对面登时一阵欢呼雀跃。
时纯分明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可一瞬间,她脑海里浮现的,只剩下初见裴今澜时,他那双秾艳又冷漠的眼。
“往哪儿站呢?谁教的规矩。”
时纯回过神,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站到了裴今澜的面前,男人低垂着眼,似乎方才那一瞥只是她的错觉。
“过去切个带劲的歌。”狐貍眼擡手撞了下酒杯,支使着时纯,又不耐烦地冲着嚷嚷催促,“还愣在那干嘛?弄好了过来给我捏个肩。”
时纯唇线紧绷,裴今澜依旧不为所动。
见狐貍眼立刻就要发作,时纯心一横,直接从包里抽出那份文件,稳稳地放到了裴今澜面前的小牌桌上,扑克牌被白纸黑字的文件遮挡,对座的几个人全都愣了一下。
时纯略微擡高了声音,主动解释:“金秘书让我送过来的。”
正此时,门店经理突然站在外面跟狐貍眼使眼色。
狐貍眼正觉得气氛不自在,刚要出去,就听到一直没说话的裴今澜突然笑了一下,“让他进来说。”
会所经理躬着身进来,身后还带着五六个同样西装革履的貌美女郎,一行人头也不敢擡,心惊胆战地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。
时纯这才明白,原来这座金榈大厦的地下三层全都归属这家会所,一楼宴饮待客,二楼提供贵宾私密服务,三楼便是此处室内运动场,专供贵宾娱乐休闲,且从不对外开放。
那狐貍眼是这家会所的负责人,此前正喊了二楼的女郎下来陪客,见时纯通畅无阻地进来,又是他要求的“白领女郎”打扮,自然而然把她当成了楼上安排的人。
狐貍眼认错还算情有可原,但时纯后知后觉地想到,自己刚到前台时,迎宾那副意味不明又“将错就错”的态度,心里登时就有些不安。
比时纯更不安的,另有其人。
狐貍眼听到一半,就觉察到外面这帮人玩的什么花样,送来的人这边都不满意,他们竟敢直接拿外客搪塞了事,虽说事后花点钱也能处理妥当,可……
他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座上看不出喜怒的男人,又把目光落在时纯脸上,登时心里没底。
能让裴今澜开口要个解释的事儿,少之又少。
如果不是因着事,就只能是为了哄人。
想到这里,狐貍眼脸色陡然灰白,就连刚刚摸时纯的那只手都不自然地蜷了蜷。
他惶恐至极,说话间牙齿都有点发颤,“今澜哥,底下人犯蠢。我晚点就去处理,您消消气。”
见裴今澜都懒得递给他一个眼神,狐貍眼立刻擡手打了几下自己的手背,直挨到皮肉红肿,又自罚三杯,这才直起身,朝着时纯敬了杯酒,笑着说,“刚刚恕我眼拙,妹子大人不记小人过,给条活路呗。”
这话真假掺半,时纯也不敢拿乔。
她稳稳当当地接了酒,狐貍眼当即松了口气。
时纯原本还担心这人继续纠缠,没想到他退回座位上,跟哑了声似的,竟然再没再多问一句。
她忍不住审视。
在这jsg群人眼里,裴今澜到底是怎样的存在?
虽然经历一场闹剧,但她也算是完成了金卓岸的嘱咐,时纯见他们似乎有事要聊,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托辞离开。
她转身要走,身侧的裴今澜突然开了口。
“会打网球吗?”
这话其实没带主语。
可时纯却觉得,自己须得应下来。
她如实说:“会,打的不好。”
裴今澜“嗯”了一声,随即就有人推门进来,清人。
有个年轻侍者上前,朝时纯道了声:“更衣室就在对面,我给您带路。”
敞亮宽阔室内静悄悄的,狐貍眼终于忍不住道:“今澜哥,我刚刚说那事有没有戏啊?”
裴今澜摩挲手边的玻璃杯,仿佛还在出神,狐貍眼忍不住又催了一句,话还没说完,就看他忽然擡眼,像随口提了句:“明天起,金榈,白郢,还有四海州这三处场子全都歇了。”
狐貍眼惊得直接蹦了起来:“今澜哥,你就算不愿意加码,也不用把我的地都停了吧!你知道这几个场子一晚上能赚——”
“商承。”裴今澜淡淡出声。
商承闭了嘴,心里却嘀咕:“早知道,就去求廷二了。”
这些场子本就是老爷子拨给裴廷钰的生日礼物,货真价实的聚宝盆,比娑岚别墅不知道实在几百倍,要不是裴廷钰经营懒怠,安插进来的人又个顶个的心思活络,眼高于顶,他也不至于敢舔着脸来求裴今澜。
他只想要站稳脚跟,抱紧裴氏的大腿,哪料到裴今澜这一开口,竟是要直接把他的生路堵死,堪比活埋。
商承心惊胆战,舌头都不太听他使唤:“这可是廷少的场子,我擅自停业,恐怕是不好交代。”
裴今澜充耳不闻,道:“当着我的面,都能闹这么一出,谁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腌臜事。”
他冷着眉眼,目光扫过商承的手指,慢悠悠地笑:“你们也晓得,老爷子最惯着廷二,他自然是要什么都能够得着。”
他感慨万千,似有些羡慕,可眼神里分明没有一丝温度,“只盼着,哪天他下了地狱,诸位最好也都跟着过去,那才叫肝脑涂地,赤胆忠心。”
商承猛地擡头,顿时浑身僵直。
门外有谈笑声靠近,裴今澜缓缓起身,走到商承身边时,撂下一句:“停不了,就一把火烧了。”他笑了一下,“裴廷钰要有意见,叫他尽管去告状,我怕什么呢。”
“小子!还知道出来迎接我啊?”爽朗低沉的中年男声隔着老远传过来,商承立刻回过神,眼见裴今澜已经唇角带笑地走了过去,他哆嗦着两条腿忙往旁边站了站。
时纯就是这时走出了更衣室,看到门口又来了几个生人,正踌躇要不要上前,就听到其中有个年轻人的声音格外熟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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