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意(2/2)
裴今澜脸色略沉,时纯却越挫越勇,直视着他道:“裴今澜,都没试过,你让我怎么比。”
这话杀人诛心,字字狠毒,实在不像时纯会说的。
可裴今澜却生出些许兴趣。
他手指一挑,金属内扣在掌心散开。
时纯本就被他环在臂间,此时屈膝,正好将人抱至洗手台面,他将她往里一推,也不管旁边的东西滚落一地,随手支起她一条腿,在水流声中冷脸摆弄。
“再给你一次机会。”他道貌岸然道:“想清楚,好好说。”
*
行程在路上耽搁了三个钟头,裴今澜不得不中途改变计划直接去机场。
时纯回到学校时,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,午饭也没吃,就趴在寝室昏沉大睡。
等她再睁开眼,就看到外面天色昏黄,书桌上放着一份打包好的晚饭,手机里杨璃给她留言说:赶了一夜车,你多睡会,选修课我帮你答到。
时纯点击返回,视线扫过静悄悄的群聊。
绮靡记忆慢慢苏醒,上瘾似的攀爬在她的心头,时纯摸了把滚烫的脸颊,躺着被窝里一动也不想动。
电话屏幕突然亮了起来,时纯反应迟钝地看了一眼。
[π、暮]好好吃饭
她气不打一处来,想骂过去,又难以启齿。
[π、暮]以后小杨会按时给你送饭
[π、暮]里头有药,不舒服就用
看到这里,时纯终于提起一点劲来,按着键盘回过去。
[暮、π]托你的福,我很好。
不知道为什么,时纯莫名觉得屏幕对面的人应当是在笑。
[π、暮]这么满意
[π、暮]欢迎下次惠顾
然后,裴今澜罕见地发过来一个伸手要红包的系统表情。
时纯望着那句话放空了半秒,忍着疼从床上坐起,桌面上的包装打开,果然是两菜一汤一饭的家常套餐,袋子里除了膏药,还有一张写着数字的卡片,上面的字迹她从未见过,自在风华,写的力透纸背。
时纯忍不住笑了起来,收起那张卡,拍了个照片,发给裴今澜看。
[暮、π]字不错,款月底安排。
顿了几秒,她又回他。
[暮、π]没有下次。
发完消息,时纯满意地收起手机,又去洗漱了一遍。
晚上,她还是去了那堂影视鉴赏课。
撑着眼皮看完一部电影,下课后教授突然叫住她。
教室里还有少量的学生,时纯站得端正,态度毕恭毕敬。
老教授直言:“你交上来的作业写的很好,看得出都是实操过才得出来的结论,正好我这边有个机会,他们急需像你这样的新鲜血液来起死回生。我听说你有个传媒工作室,要不要去试试?”
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,换做旁人大概率都要疑心,时纯却立刻答应道:“谢谢老师的引荐,不过工作室不是我的,是杨璃和学长创办的。我回去就把相关介绍材料都发给您,要是双方满意,我想线下见面聊。”
“你这孩子,都不问问是什么活?”老教授嘴上埋怨,眼底却是赞许。
时纯见四下已经无人,面上那份拘谨减去几分:“涂伯伯,您和我外爷老交情了。我信您。”
涂教授夹着包往外走,言语感慨,“那老家伙一辈子闲散不操心,说走就走,也不知道给你们小辈留个退路。”
时纯心道,外爷哪里没留退路,只不过全都被自己那个争气舅舅折腾干净了而已。
她面带微笑听着,快到门口时,涂教授突然问:“对了,上回那事,都处理好了?”
时纯对上涂教授的眼睛,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在网上的舆论。
想到那天他和裴今澜之间似乎也很熟稔,她只好坦白道:“嗯,他善后的。”
虽然不知道具体操作,但网上那些舆论都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淡出了大众视野,甚至还涌现出了一些知情人的澄清,就连朱衣衣也专门在直播间致歉过,再没人提及当事人姓名,但人人都知道,某大V为了博眼球,曾恶意摸黑烊京大的女学生。
涂教授闻言没有多问,了然点头,想起什么似的笑道:“你保研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?有没有如愿以偿啊?”
时纯噙着笑,说了导师的名字和专业,涂教授想了一回,连声赞好,这才叮嘱她,“有空来家坐坐。你伯母天天念我,说我不关照你,带着课都不给你放放水。”
时纯闻言笑道:“劳老师和师母挂记,我一定常去。”
等涂教授离开,时纯才缓缓转身。
她想立刻去工作室告诉杨璃这个好消息,擡头就看到李一叙不知道何时就杵在不远处的竹林
“那天我在山庄有个饭局,想出门抽个烟就看到你在那里。”李一叙开门见山,像是怕极了时纯转身就走,他语速很快地解释,“我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,是真的想关心你的近况。”
时纯本就走不快,听他难得主动解释,也有了些耐心,“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,我们之间的事情,你没有对不住我,我也从来都没有怨过你。”
李一叙:“为什么不怨?要不是我被掣肘,你就不会被迫去投奔他。”
时纯诧异:“你一直是这么想的?”
李一叙满脸悲怆,“难道不是?”他显然是误会了什么,眼底满是厌恶,“那天,他那么跟你说话,招之则来挥之即去,你还敢说你过得好?”
时纯停住脚步。
她站了很久,像是在沉思,但其实脑子里空白一片。
直到草坪边上的路灯都黯淡下来,她才平静开口,“其实,就算没有裴今澜,我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。”
李一叙愕然。
“你认识的时纯,书香门第,成绩优异,向来得体大方,是从小熏陶出来的名门千金。”
时纯直白叙述,像是在总结别人的人生,语气冷静异常,“可是我不是。”
“我虽然姓时,可是我从小就长在叶家。外爷年迈,舅舅混账,我上过酒桌,摇过骰子,会趋利避害,也会讨好奉承,千人千面。”
时纯笑着望向他,疲惫间又十足的释然:“我是真心喜欢你的,可是也从来都知道,你喜欢的不是我。”
两个人纠葛这么久,她也着实疲倦,因此并不介意把话说的更直白。
“我们都明白,只要是像我这样的人,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接受。可是我想要的,并不是本分的做个家居摆设,你明白吗?”
李一叙从来不知道时纯是这么想的,他从一出生就家道中落,但祖父辈确是盘踞一方的影圈大鳄,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扛着几代人的期望,因此样样拔尖,事事出头,披荆斩棘才拿到现在的话语权。
事业,婚事,他都可以自己做主,他是真心想要和时纯天长地久的。
只不过,日子过久了,人总会惫懒。他笃定了时纯必然不会舍弃自己,所以才对她稍显懈怠。
但也只是随意了些许而已,家人相处不正是如此么。
他以为她能体谅,更会和自己一样笃定他们的未来。
可为什么她会那么想,为什么她真的会离开他?
李一叙想的头疼欲裂,隐约又有种心思被点破的不甘心,再看时纯那副平静冷然的样子,便有些恼羞成怒。
“裴今澜哪里比我好?”李一叙情绪爆发,一步步逼近时纯,“他这样的人,日日站在风口浪尖,稍不留神就身败名裂!就算给得起一切又怎么样?他在裴家永无立jsg锥之地,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出路。”
他握着时纯的肩膀,声音都有些颤抖,“阿纯,裴今澜不可能结婚生子,裴家不可能让他有任何后路,他这辈子都只是裴氏的一条狗。”
时纯脸色煞白,看着李一叙满脸不屑,嘴巴一张一合道。
“当年裴家夺权,裴老爷子下了明令,如果裴今澜要继承权,三十年内不可生育。否则,继承权立即失效。他自己都朝不保夕,你跟着他,不会有好结果的。”
“就算不得善终。”时纯厉声打断。
她胸口起伏不定,盯着李一叙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:“我也绝不后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