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糖(1/2)
喜糖
年底,时纯在采访任务中被砸伤了腿。
当时状况混乱,她被压在杂物下方动弹不得,医生一时半会赶不到现场,她情急之下想起艾姆斯医生也擅长骨科,就拨通了他的电话,后来在医院进行检查,大夫说幸好紧急处理做的很专业,不然必然要落下病根。
后来,时纯托已经回国的苏垚垚给艾姆斯专程寄了份中国味的厚礼,那封滚银的栀子花婚帖,就是和回礼一同被邮寄到公寓的。
婚宴的举办地点是俄西铽岛的戈尔德教堂,艾姆斯医生在业内颇有名望,受邀而来的贵宾来自五湖四海,因此特供了一座豪华游轮,专用于婚礼三天从彻洛斯小镇到海岛的宾客往来。
时纯提前落地,被安排入住了当年来过的那家特色民宿。
叶梁止见她熟门熟路,却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,想到她曾和裴今澜在这边住了好几个月,这里的点点滴滴都渗透着他们的痕迹,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。
他突然后悔不该一时意气,非要试探时纯的决心,也宁可,自己真是个毫不知情的陌生人,就那么偶然来到她的身边,不必有太多考量和顾虑。
这种负面情绪,在女房东准备了中餐和点心上楼,又特意挑了个她不在的场合,说这次的衣柜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时,飙升到了极点。
看着女房东往楼顶的餐厅走,他还是没忍住跟过去问了句,“您似乎对她很了解。”
“这么漂亮的中国女孩见过怎么会忘记!还有当时和她一起来的先生,看着斯文英俊,结果因为一条裙子发了好大的脾气,大半夜的跑去厨房做点心,蒸了一笼又一笼,天亮了才精挑细选了两三个,剩下的留给我们吃了一整个星期。”
女房东略显抱怨又似乎有些羡慕的话言犹在耳,叶梁止站在栏杆处熄灭烟支,缓缓舒出一口气,见时间不早,先去洗手间处理好身上的味道,这才敲响了时纯房间的门。
“想不想出去走走?”
叶梁止刚问完,就看到时纯握着电话,手指尖转着一支笔,正和人通话。
见她拉开门就转身进屋,他自然而然地跟上,合上门,然后径直捡了个高凳靠坐着,目光只落在她的脸上。
叶梁止静静听着,大略是电视台那边有工作调动,希望时纯可以尽快结束假期回去,他目光逡巡,一眼就看到那面彩色琉璃镶嵌而成的柜门,想到女房东提到的那条白裙子,心里头莫名烦躁起来。
时纯:“抱歉,台里的电话。”
叶梁止忖度道:“恭喜,看样子要升职了。”
时纯听惯了他的打趣,倒也不装样子,笑着说,“承蒙吉言,也不知道是派遣到哪,无论如何,到时候都请你吃大餐。”
“外头的没什么趣。”叶梁止笑了一下,语气淡淡的有些不像他平时的样子,“不如,我们时大记者亲自做汤羹,犒劳下我这个隐形的投资者。”
时纯看着叶梁止,感觉他今天有点奇怪,往前靠了些,果然闻到他衣料上浮着淡淡的烟草味。
她最近几年对味道格外敏感,许是知道她不喜,叶梁止从未在她面前抽过烟,而且他向来情绪稳定,洁身自好,非必要场合从不沾烟酒。
“不是说要带我逛音乐节?”时纯主动邀请,“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叶先生一起,压个马路,体验一下彻洛斯的风土人情。”
叶梁止眼底浮出一点笑意,“你上回来的时候,没人跟你说这边的音乐节都是凌晨才开始,要想听得酣畅,最好是傍晚赶最后一趟轮渡,去俄西铽岛的戈尔德广场。”
时纯悄悄打量他,jsg品味出他的小情绪,忍不住有些好笑。
“我承认,我是来过这里。你没问,我才没说的。”
她是想说,自己没有刻意隐瞒,希望他不要误会。可话还没说完,时纯就看到叶梁止眼底笑意褪去,深不见底地发酵着某种复杂情绪,打断她说:“你在紧张?”
时纯结巴了一下,“不算。”
“那就是有了。”
他从高凳上下来,走到时纯面前追问,“紧张什么?怕我生气,忌讳,还是……吃醋。”
叶梁止的话说得越来越露骨直白,时纯心口的跳跃不住地加速,可他却像是铁了心要较劲,擡手按住她的肩膀,一发不可收拾地问着她,“你分明知道我在意,还做这些小动作,非要逼我把话明明白白撂出来,你才得意?”
时纯咬了下唇,笔杆在手中摇摇晃晃,有些答非所问:“我不是故意的,只是觉得没什么可避讳的,我是来过这里,和另一个人。”她笑了一下,微仰的眼眸里泛着心照不宣的暖意,“可现在,我面前的人是你。”
叶梁止心头一动,目光落进她满是碎光的眼睛里,突然有点孩子气地耍赖,“可我觉得,还不够。”
时纯有些惊奇地望着他,肩头缚着的双手忽然松开,她听到他走到门口说,“早点睡,明天要累一整天,我准时喊你起床。”
房门缓缓关上,她听到手机提示声响起,叶梁止的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消息。
[等你真的准备好了,我们再继续。]
*
婚宴当天,叶梁止以时纯男伴的身份入席。
艾姆斯医生深受中国文化影响,宴会期间特意准备了不少巧克力糖果,彩纸如琉璃,撒的到处都是,喜气遍布庭院。
时纯还是不太习惯当地餐饮,又喝了点酒水,略坐了会,就绕开层层叠叠的鲜花,沿着草坪上为宾客准备的小帐篷,自顾自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吹风醒神。
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,她捏着手里的糖纸,不由自主折叠出一只彩色的鹤。
像这样的小玩意,小时候她学了好几种,白鹤,青蛙,还有兔子,形状各异的坠满用糖纸编串起来的绳子上,然后挂在窗边,风一吹,底下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。
脑海里突然浮现久远的记忆,可画面里的建筑不似老宅陈旧,里面没有那些辨不清面目的人脸,有的,只有某个人总坐在书房忙忙碌碌的侧影,以及窗边的孤零零的千纸鹤。
故地重游,原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却清晰无比。
时纯原以为,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想起那人的名字。
叮哐——
附近的帐篷里传出一连串的轻响,时纯下意识起身。
微风拂过,隐约带来一阵阵药草的苦涩味,她微微一怔,脚下不受控地往那边走,就好像心里有一条线紧牵着,蛊惑着她,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个究竟。
手腕忽然被人捉住,厚重的触感从皮肤传到大脑,原本裹挟她的那股情绪骤然消散。
“去哪?”叶梁止不知道从哪捏了一束粉金双瓣的玫瑰,牵住她的手晃了晃说,“新娘子拿过的,正好沾沾喜气。”
时纯脑海中闪过那年民政局门口,裴今澜亲手递给她的那捧茱莉亚,她本能推开刺目的花束,压低了声音不悦道:“如果你是为了试探我,大可不必!”
叶梁止脸色微变,目光落在捧花的品类,联想起裴今澜钟爱玫瑰的癖好,终于明白过来时纯情绪转变的缘由。
他手指握得更紧,将花束背到身后,郑重解释:“抱歉,是我没考虑周全。”
怪不得这些年,他从未在时纯的公寓见过鲜花装饰,也不见她养盆栽植株。他原以为她只是不喜欢侍弄花草,更没空照顾这些活物,没想到当年的事情,竟然让她伤心到这种程度。
寻根究底,叶梁止猜度她上岛之后的坐立难安,大半也是和曾经在这座岛待过的某个人相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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