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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国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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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纯忖度,他大概是有话要跟自己讲,扭头看了眼苏垚垚,“饿不饿?”

苏垚垚瞥了眼金卓岸,想到他来时的路上还想帮裴今澜说话,就心里生气,想了想,她妥协道:“也行。”说完,又补了一句,“吃饭可以,别弄什么乱七八糟的。”

金卓岸闻言,立即调转车头。

时纯这才意识到,他原来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。

一路南行,吃饭的地点是家烊京面馆。

“提前定的,平时排队的人特别多。”金卓岸一边推门一边说,“老一辈的人都说,吃碗面,条条顺,这一年都会顺顺当当,诸事如意。”

地道的炸酱面铺在碗底,佐料摆了小半桌。

时纯突然想起裴今澜曾说过,他刚到小院的时候,奶奶就曾给他做了碗面,说吃完就可以长寿健康,一生平安顺遂,可惜还没入口,她就在佛堂出了事。

她打住念头,接过苏垚垚递过来的碗。

原以为这顿饭总会遇到什么人,或者听到金卓岸说什么话,可直到三人吃饱肚子慵慵懒懒地歇下来,他都不多说一句废话,只一副陪着女朋友见闺蜜,略尽了地主之意的模样。

好在,苏垚垚是个藏不住话的。当天夜里,时纯被她缠着说了一箩筐的话,但事实上还是她嘴巴里倒出来的更多。

时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期待,每当她从苏垚垚那了解到一分裴氏的近况,而这些近况唯独不与裴今澜相关,她心里那点失落感就层层叠叠的厚重起来。

如今的裴氏是靳廷钰和商承的天下,谁也没想到商承会临阵倒戈,背叛裴今澜,也无人知晓,金卓岸光耀头衔之下,是已经被架空的实权。

这座庞大的商业帝国里,再寻不到某些人的半点痕迹,人人趋之如骛的,只有名副其实的二公子。

九月上旬,时纯受邀成为国际能源与环保可持续发展大会的主持之一,席间见到了如今风头正盛的靳廷钰和商承。

彼时肆意妄为的二公子已经略显沉稳,梳着大背头在演讲台上背诵着事先提供的稿子,她串词结束,一行人在台下相遇。

“时小姐,幸会。”靳廷钰伸出手,先商承一步开口。

镜头之下,时纯擡手碰了下他的指尖,友善提醒,“靳总,似乎记性不好。”

旁边的商承附耳,时纯就看到靳廷钰的神色微变,然后笑了下说,“原来是老熟人。没想到几年不见,你倒是越发——”他上下打量她,意味深长地评了句,“我见犹怜。”

他“嘶”了一声,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,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商承,目光冷腻地落在时纯的脖领。

“我记得裴今澜也在受邀行列,怎么?时小姐有没有和老情人聚一聚啊?”

时纯神色自若,似乎从未听到靳廷钰的话语,她侧身邀请,按照流程示意靳廷钰往内场走。

靳廷钰看了她一眼,目光扫过她的腰线,进入内场玻璃门的一瞬间,突然转身揽过她的肩膀,“急什么?我看你还算识趣,既然离了裴今澜,不如来跟着我啊。”

时纯被按在墙上,余光看到靳廷钰的小臂就抵在她的耳侧。

她静静看他,看着他眼底的急功近利和贪得无厌,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在空中乐城的大厅,他在裴今澜面前,逼着自己喝下那杯盛有药片的酒。

“你笑什么?”靳廷钰被时纯的唇畔的轻蔑击中,拧着眉,莫名来了点脾气。

时纯不闪不躲地站着,目光透过他昂贵的衣料,像是要看透里头的败絮与虚伪。

“不敢。”她薄唇轻启jsg,声音平稳端和。

看着靳廷钰喜怒形于色的面庞,她继续说,“我只是敬佩靳总的诚恳。原来连您自己也清楚,只有那些没本事的人,才只知道抢别人的。”

她朝前凑了点,声音几不可闻,“譬如裴氏,譬如姓氏,再譬如,女人。”

“你——”靳廷钰被戳中了痛处,当即扬起巴掌。

与此同时,走廊里的灯光骤然打开。

走廊深处有隐约工作人员疑惑地询问,无比刺目的光亮下,靳廷钰擡手遮了下眼睛。

时纯趁机拿出了自己的证件,在他看向自己的同时,一字一句道,“我是烊京电视台的资深记者,本次活动的特约主持人。活动的主办方在外面,我同事也马上就会过来。你确定,要对我动手?”

时纯态度强硬,显然是拿准了靳廷钰不敢得罪自己。

一直没说话的商承适时上前,“靳总,生态环境部的几位领导已经入席,里头还等着。您看?”

靳廷钰闻言冷哼一声,有些拿不准时纯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和薛元霜的事情,想到后者如今的靠山,他到底有些不愿惹麻烦,想了想,他咬着牙狠狠瞪了眼时纯,方才握拳离开。

时纯紧盯着他走远,身体往后一靠,两条腿都有些发软。

幸好有人开灯,她立刻直起身,环顾四周,扶着墙壁快步走向电源开关处,冗长的楼道里只有她高跟鞋踩落的声音,根本空无一人。

时纯胸口微微起伏,视线掠过隔壁的监控室,加重步伐径直走过,而后脚下渐渐停止,门后面果然发出一点点助步器敲击地面的响声。

深色房门缓缓拉出一道缝隙,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,时纯攥紧裙摆的手指微微颤抖,确认人已经出了楼道,她蓦地回头,就看到穿着白衬衫的女工作人员正拎着一个撑衣杆,踮起脚尖关闭电闸上多余亮起的开关。

走廊里重新陷入柔光,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了时纯,忙跑过来询问,“时老师,您有什么事情吗?”

见她的视线还落在电源开关上,工作人员擡手摸了下后脑勺,有些心虚地将手指叠放在撑衣杆上,挪动间就发出沉钝的敲击声。

“我刚刚打了个盹,没注意楼道里的灯控。这个开关有点毛病,总闸老是自动跳开,搞得一惊一乍的。刚刚是不是吓到您了?”

时纯回过神,见工作人员一脸担忧,随即笑了下说,“值班久了是会犯困。我没事,你去忙吧。”

工作人员感激一笑,目送时纯离开,这才进屋拐进监控室的小休息间。

“先生,你还好吗?”

“嗯,多谢。”

说话的人脸色略差,他手持助步器艰难地挪到门口,工作人员见状忙摆摆手道:“不客气。我看您也不方便,休息一会而已,没什么的。”

她下意识扫了眼时纯离开的位置,看定眼前人西装上的名牌,笑着说,“裴先生也是活动的贵宾吧?刚刚那个是我们主持人老师,人漂亮脾气也好,就算被撞到也没关系,她肯定不会告状。”

裴今澜站在走廊边缘,脑海里浮现方才时纯对峙靳廷钰的画面——她瘦了很多,看上去却更加蓬勃有生命力,栗色的长发微卷,哪怕是站在讨厌的人面前,也照样气定神闲。

莫名的,他有些渴望。

如果站在她面前的那个讨厌的人是自己,她会不会也这么不留情面的直言抨击。至少,她还是愿意同她讲话的。

“嗯。”裴今澜慢一拍地认可。

明明身后的工作人员已经转身离去,可他还是望着着走廊的尽头,撑着因为常年磋磨而惯常疼痛的腿,有些嘶哑地开口,“她向来都是最好的。”

只不过。

这样好的她,不该再属于如今的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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