敌对(1/2)
敌对
时纯万没想到裴今澜会追出客厅,手腕被他捉住,盛着米粥的瓷碗晃了下,她用了些力道才堪堪稳住,没让它难堪地砸向地毯。
“裴先生。”时纯眼底闪过一抹谴责,郑重其事地同他开口,“我体谅您高烧未退,神志不清,这才受人所托暂时照看,叶梁止与您是合作关系,您这样对待合作伙伴的女友,会不会有些唐突?”
裴今澜手指未松,时纯索性换了只手将瓷碗搁在桌前。
沉钝声骤然响起,停在耳畔,像极了山寺传来的用来警醒世人的暮鼓晨钟。
时纯挣脱不得,下意识喝道:“松手。”
裴今澜约摸还没退烧,洇湿着眼眶,迟钝问她,“你要去哪?”
他紧贴着自己的指腹滚烫非常,嗓音也比方才还要嘶哑,他不依不饶地追问,捏着她的手指总不肯松开。
时纯被他捏的生疼,语气更添了几分不耐烦,“裴今澜,你非逼我报警吗?”
她仰起头瞪他,眼底的恼怒半点不做假,裴今澜注意到她白皙的手腕被自己攥的发红,心里一慌,本能地松了手指。
他心里混混沌沌的,一重又一重的情景交叉在一起,似梦非梦,抓住了又像是没抓住。
烊京大的池塘边,俄西铽岛的港口,篆刻店门口的海报栏下的长椅上,他使劲握了握指节上的戒指,擡头看清眼前的时纯,她并不像梦里似的总轻轻地望着他,而是满眼的尖锐厌恶,像是抗拒极了同他有任何接触。
裴今澜蓦地醒转过来,他松开手,再面对时纯时,便有些束手束脚。
当初在能源环保大会的晚宴上,他就是用这幅相见不相识的态度对待她,现在风水轮流转,终于也轮到了自己。
“刚刚是我冒犯。”裴今澜有些艰涩地开口,他稳住身体,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,斟酌道:“我只是听说,时小姐访谈过不少外宾,在人际交往上自然颇有心得,所以着急想请教一个问题。”
时纯低头挪开视线,握着手腕往门口挪了挪,见叶梁止送金医生还没回来,就随口敷衍了句道,“你说。”
“我有个朋友,他做错了事情,伤到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。”裴今澜目光微垂,微哑的嗓音缓缓响起,“现在他想要挽回,可那人却不愿搭理,你说他还有没有机会?”
“金医生说,你跟腱损伤这辈子都无法痊愈。”
时纯的话像利刃似的直挺挺地戳在裴今澜的伤口,可她依旧一字一句地继续挑明,“人也一样,心上的伤一旦受了,这辈子都不可能愈合。既然你朋友跟别人已经分开了,不如一别两宽,免得再重蹈覆辙,彼此痛苦。”
裴今澜不甘心道,“那如果他偏要呢?”
时纯紧接道:“那就是连朋友都做不成。”
裴今澜像是就在等这句话,径直走到时纯面前,颤着声询问她,“那就做朋友呢?做朋友,邻居,哪怕是陌生人都可以。”
“你——”时纯噎了一下,深湖似的眼底粼光泛滥,她气极反笑,“说得轻易,你朋友凭什么呢?”
她步步逼近,字句问责,“凭他那份自尊心作祟的占有欲,凭他身后一大摊子烂事,凭他一无所有,潦倒落魄?还是他能重回高位,有钱有貌?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,一身病痛,残躯败体,凭什么说能给她想要的?”
看着裴今澜渐渐灰败下去的眼底,时纯笑了一下,“裴先生,凡事都要讲究公平。你朋友未免有些太自以为是。不是吗?”
时纯近在咫尺,裴今澜垂眸看她。
她说的一字不错,现在的他众叛亲离,身无分文,的确不配留在她的身边,哪怕是供她取乐,恐怕都没有资格。
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,裴今澜目光渐落,垂着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,不小心碰到身上的布料,他心里一动,眼睛慢慢又亮了起来。
“撒谎。”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领,时纯仰起头,裴今澜许是烧得狠了,整个人都跟着晃了一下,只能扶住旁边的门框才能勉强站稳。
他看着她,像是刚抓住最后一根稻草,“真不在意,为什么要关心我死活?不在意为什么还留在这?你敢说你真的不记得我。阿纯,是你帮我换的衣服。”
“是我换的。”
沉闷的嗓音由远及近,裴今澜擡头,就看到叶梁止快步走来。
时纯回头,叶梁止也正好大步进来挡在她的前面,他裹来一身霜寒,脸色也是难以形容的差劲。
“裴总既然好了,看来也不需要我们的照看。”
叶梁止始终保持微笑,有些不容置疑道,“哦,对了。金医生刚走,金卓岸还有公务在身,临走之前特意托我照料你。我已经安排了帮佣,明天一早就有人过来,饮食起居,样样俱到,你大可以放心。”
裴今澜向来不讲究排面,但是对吃穿用度却极为挑剔,时纯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酷爱桐江菜,餐桌上不许讲话,里外衣物只穿某家私人订制,平日里的许多琐事也都是亲力亲为,从不假手于人。
不管是在娑兰别墅,应海云庭,还是莲湖公寓,她都没见过他使唤佣人。
因此,叶梁止刚一提议,时纯便觉得恐怕要碰钉子。
没想到,裴今澜竟然略微犹豫,又极不自在地动了下肩膀,紧接着道了声谢,然后才说:“不劳烦,我自己可以。”
听他和叶梁止你来我往,时纯便先一步走到家门口掏钥匙,手指落在空荡荡的口袋一顿,她忽然扭头看向叶梁止。
叶梁止也反应过来,他们出门急谁也没带钥匙,这边物业又没有备用,这大半夜的叫锁匠也不现实,他犹豫片刻,转身见裴今澜还站在门口,便开口道:“能否借用下阳台?”
再次站到裴今澜的卧室阳台,时纯看着十几米的高空,却发现自己完全没了来时的无畏,她尝试了三次,最终还是在裴今澜合上窗户的那一刻,放弃了挣扎。
“不如,叶总就暂时住在我家客房。”裴今澜示意自己卧室边上的次卧,朝着时纯道,“这里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,也可以随时入住。”
叶梁止皱起眉头,他这挑衅也未免太明目张胆。
“不用。”时纯拒绝。
裴今澜意料之中地点头,可她却话音一转,突然挽住叶梁止的胳膊说,“我和梁止住一间就行。”她笑容正好,礼貌得恰到好处,“既然裴先生这么周到,那我们就不客套了,多谢。”
房门紧闭,叶梁止感觉手臂上的力道依旧没有松懈,扭头看向时纯,才发现她果然是有些紧张。
“现在怕了?”刚刚逞强的时候看不出半点露怯,他还以为她当真豁达至此,心甘情愿。
叶梁止擡手将她按坐在床头,“就当是住民宿,累了就早点休息。”指了下书桌,他善解人意道,“我还有点公事,再处理一会。”
时纯微微松手,大半夜的哪有什么jsg公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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