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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:圆底大肚杯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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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今澜单手划开手机界面,给时纯看说,“临时行程,机票昨天就已经定了,座位就在你隔壁。”他似乎很意外,慢吞吞说,“哦,还真是巧。”

巧合个鬼。

怪不得昨天看她收拾行李也不帮忙,还避开她鬼鬼祟祟玩手机。

男人。

长心眼儿的男人,心眼子比蜂巢都多的男人,都太可恶。

无论如何,枯燥的出差借由裴今澜的存在,舒适度拔高了不少,等时纯在难得的好天气里如期完成节目录制,行程还剩下一天半的自由时间,两个人就溜出门在当地四处逛了逛。

石头堆砌而成的古朴建筑物矗立在茂密林间,山庄里有醉人的酒窖,听说新鲜的鳟鱼上来,十分美味,时纯不怎么感兴趣,两个人就漫无目的地去各种各样的乡村铺面探店,裴今澜拉着时纯守在岸边蹲了小半天学钓鱼,时纯带裴今澜去她当年做交换生时常去的课堂。

一副耳机牵着两个人,心跳共振,由着夕阳把影子拉扯的缱绻悠长。

傍晚时分,他们沿着街道走到一家闹中取静的中餐馆,坐在那随便吃了个点东西,裴今澜就接了通电话出去。

时纯就坐在椅子上,视线透过落地的玻璃窗,正好能看向对面那间她曾经住了三年的单身公寓。

略显陈旧的房门紧闭,时纯鬼使神差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,放入,转动,咔哒,房门豁然打开,里面还是她曾经离开时的样子,就像是除了她从未有人来过。

坐在半旧的沙发上,时纯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个不倒翁,她伸手按了一下,不倒翁晃悠着脑袋,底座在玻璃上嗒嗒作响。

那是她当年独居时,每次压力巨大,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。

这里的所有的食物都原封不动。

就好像,一草一木都只是因她而存在。

时纯掏出手机,完全忽略了国内的时差,给程三瑞拨过去一通电话。

程三瑞似乎还没睡,但是嗓音里明显带着倦怠。

客套的话的不用多说,时纯直接问他,“公寓不是说只租了五年?怎么钥匙到现在都没换?”

对面沉默许久,蓦地笑了起来,“傻姑娘。你到现在,还以为那是我给你租的?”

这座公寓,的确是租的,可房东从来都只租给一个人。

不管是三年,五年,还是三十年,五十年,只要她想要,他怎么都会给她。

裴今澜啊。

你这个人,真的是很会让人记住你。

就算当初她真的跟着别人离开,她的世界里也还是渗透着他的点点滴滴。

他总有办法,四两拨千斤地让她动摇,踌躇,最终义无反顾的回头。

放下电话,时纯起身走到窗前。

对面那户人家的阳台突然被人推开,一个棕色小卷毛的小不点从里面蹦了出来,隔着半空看到自己,还露出两个小酒窝,然后用英文很可爱地打了个招呼。

时纯忍不住也回了他一句,男孩子闹腾着又冲回客厅,像是在和谁炫耀自己的社交小成果。

阳台上挂着成年男士的白衬衫,晾晒的薄被子,两条女士纱巾,阳台边缘放着一排纯色的陶瓷杯,赤橙黄绿青蓝紫,里面种着圆润的多肉,排成一排放在棋盘似的凹槽里,远远看着十分有趣。

“Alger?”

男人低醇的声音落下来,灌入耳膜,慈父般将男孩叫了进去,“外面有风,别光脚在外面站着,小心着凉了闹肚子,嚷嚷着疼我可不管。”

“有你这么照顾小孩的么?又凶又不负责任,我要去告状,找人来给我评评理。”

小男孩似乎十分不高兴,双手抱臂踮着脚控诉,只得到男人淡淡“哦”了一声,然后不怎么在意地故意激怒他,“那你去问问看,我倒想知道谁会相信小鬼的话。”

“你不讲道理。”Alger抱着男人的小腿坐在地上,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擡腿带着走,整个人树袋鼠似的被挪到阳台,看上去可怜又弱小。

阳台上的衣料被微风吹起,时纯从缝隙里看到对面的人露出半张脸,他好像还是没怎么变化,只是头发短了一点,看起来比几年更加平和持重,隔着一层被风蔓起的青色纱巾,时纯避开他的视线退后再退后。

男人原地怔了几秒,在脚下小孩的纠缠下,略微弯下腰,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,重新牵着他的手进了屋。

窗户没有完全闭合,时纯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,其中混杂着若隐若现的一连串的“Dad”,像是被谁戏弄。

她笑了一下,心里的大石头落下,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。

阳台彻底闭合,时纯沿着昏暗的楼梯走出楼道,目光落在公寓楼门口的路灯下方,斜靠在上面的身影似乎有些不安,手里还不住地捏着银色金属框的烟盒打转,低眸俯视的打火机里的焰火明灭。

他静静等着,不知道等了多久,时纯却不想再让他继续等下去。

她快步上前,对面的人听到脚步声,方才擡头,眼底的暖意恍若暮春溺雪似的蔓延过来,侵蚀消融所有的寂寥。

“回来了?”

时纯双手伸进他的大衣里,抱紧他说,“我不是一直都在。”

“突然这么黏人。”他单手捏着她的肩膀,语气里陡然透出一点轻松恣意,“说,是不是又有什么小算盘。”

时纯皱了下眉头,有点嫌弃:“就不能是想你了么。”

“才十二分钟。”他双手插兜,下巴微微扬起,“有什么可想的。”

时纯忍着没笑出声来,掰着自己的手指头,又借了他的手说,“对啊。也就才十二分钟而已。”

裴今澜听到她重重咬下的“十二”两个字,不说话了。

时纯扭身就要回去,“马上就下雨了,你要不理我,我就回上面待着去。”

手腕被人攥紧,时纯顺势刹住脚步。

裴今澜:“不许走。”

时纯揉了下耳垂,捂着耳朵的手指微微擡起,“什么?听不清。”

裴今澜拉着时纯的手掌放进大衣口袋,头也不回地带着她往前走。

“不许走。”

他突然停了下来,垂眸望着她,珍重又虔诚道,“十二分钟太久。”

温暖的怀抱缓缓而来,时纯耳畔微热,只听他喃喃道:“阿纯,我想你了。”

烟雨朦胧的石砌小屋顶上,垂着茂盛灿烂的春日鲜花,潺潺溪流环绕着公寓北侧,蜿蜒古旧的楼梯之上,年轻女佣正在帮忙收拾阳台上的衣物。

一只小手在雨水蘸湿的玻璃上画了个笑脸,透过笑脸的痕迹,他看着远去的一双人影,突然蹬着地毯跑过去趴在男人的后背问,“喂,你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个漂亮姐姐啊?”

“没大没小,现在还不知道该叫我什么”男人擡手弹他脑门,没好气说,“早知道,就不该带你回来。”

小孩嬉皮笑脸地拉着小板凳坐在男人面前,“说嘛说嘛!我刚刚都看到了,你一直在看那个姐姐。”

男人微微一笑,再次纠正她的错误,“按照辈分,你应该喊她姑姑。”

小男孩歪着头理解了一会,“所以,那你认识那个姑姑?”

“嗯。”男人合上手里的报纸,和路过的女佣颔首示意,承认道:“以前认识。”

小男孩来了兴趣,好奇心作祟,刨根问底道,“什么是以前啊?”

男人想了一会,慢慢笑了起来。

“回不去的,就是以前。”

小男孩挠了挠满脑门的卷毛,若有所思,很快,他又被旁边的玩具吸引了注意力。

手里的积木落在地毯上,看到家里照顾自己的女佣忙前忙后,他突然低着头用英文有些低迷地问了句,“叶叔叔,院长伯伯说我父母都不在了,幸亏有你愿意收留我,以后我都要跟你一起生活。这是真的吗?”

叶梁止垂眼看他,算是默认,然后等着他自己继续说下去。

果然,过了没一会,小男孩就慢慢仰起了头。

“以后,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吧。等我长大了,你都老了,我一定能好好照顾你的,就像你照顾我那样。”

他似乎鼓足了勇气,期许地望着他,“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生活。那……我……我可以像今天那样,继续喊你爸爸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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