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：长寿面（2/2）

原以为裴今澜会说出什么大道理，或者什么柔情蜜语，可他也像是愣了一下，过了会，自己先笑了起来说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那边会议要紧，他的的确确脱不开身，一结束看到时纯的朋友圈，连衣服都没换就匆匆忙忙赶过来，那会跑到大殿面前，一转身，他就看到了薄烟缭绕后的她。

那时候，时纯就站在挂满红绸的祈愿树下，身侧是一长溜的木头小卦摊，她在人群里微微垂眼，手上甚至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，身后长长短短的祈福带艳丽无极，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她，再也无法挪开。

时纯像是对这番回复不满意，裴今澜想了又想，便说：“可能就是偏心。”

就像爷爷偏心靳廷钰一样，他也有了自己要偏爱的人。

原来这世上并非是人人对等，事事平均的，他以前总觉得自己付出良多，裴家的人就该回馈给他等量的爱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，人心是血肉长的，不同于度量衡，也不是代码程序，他爱你，只是因为偏爱你，他不爱你，也不能说明任何事情。

不是你不够好。

只是，他不爱你而已。

时纯觉察到他语气了的失落，正想说点什么，就看到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。

“你在这等着。”时纯说让等，裴今澜就真的没动。

过了十几分钟，他就看到她从院子里端了一碗面条出来，细白的一根长面条盘桓小半碗，上面留了绿豆芽，青菜，西红柿，还有一点点青红辣椒丝，窝了一只荷包蛋，有点穷酸，但是清新漂亮。

“你做的？”裴今澜点了点面条，脸上还是硬邦邦的，“这么长一根面，是想噎死我。”

时纯烦他闹腾，捏着筷子砸他说，“长寿面！可没人说只有生日才能吃长寿面。你快吃，一口气吃完，来年顺顺利利，喜乐长久的。”

见裴今澜拖拖拉拉不肯吃，时纯伸手去喂他，“差不多得了吧？人都看着呢。”

裴今澜顺势握住她的手，眉眼下落，执意让她一起吃。

“不行，不符合习俗。”她表情无辜地问裴今澜，“你不希望我们顺顺利利，长长久久吗？”

裴今澜这才品出点味儿来，“这样啊？”

时纯正要点头，就看到眼前这位嫌弃说，“面太淡了，用要加点调料才行。”

还要什么调料？

她正想着怎么再厚着脸皮去厨房借点，就感觉后颈被人扣住，瓷碗放下，有人倾身而下，尝尽了她唇上所有的滋味。

“什么味道？”

时纯把脸缩在围巾里，咬着唇偷偷问他。

裴今澜意犹未尽地靠近过来，下唇上的水渍衬得他面容都有些妖艳，“比面好吃。”

时纯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，“裴今澜，你看，我也是偏心的。”

时纯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会溢出酒窝，她坦坦荡荡说，“可是偏心也好，不被偏心也好，都不足以改变任何事情。”

因为，我们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，都是每一步做出最优选择后最好的结果，外人的看法，远不如我们自己的感受更重要，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爱自己，那多可悲。

她说，“旁人加诸的，与我们无关。人生在世，最重要的，难道不是我们已经得到的么？”

时纯起身重新拿起那只白瓷碗，“就像现在，实实在在在你面前的，只有这碗热面。饿肚子的是你，到底趁热吃，还是放坨了吃，都看你自己的选择。”

裴今澜认真地端详着时纯，他第一次听她说这么一番大道理，也是为难她，也不知道心里盘算了多久，才想到这么个契机，柔柔婉婉地说出来。

他伸手接过瓷碗，微烫的触感从冰冷的瓷质上传来，他单手托起，另一只手接过时纯递过来的筷子，笑着问她，“这算是我们的年夜饭？”

时纯：“勉强凑合吧。”她眨眨眼，“比不上在老家的时候，但总比你坐冷板凳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强。”

每回听时纯提起过年，她都透着一股怀旧感慨，裴今澜忍不住追问，“除了年夜饭，你小时候过年还有什么好玩的？”

“那可就多了。”时纯想起前阵子叶弘巍给她寄的年货，想起以前外爷在世的时候，她掰着手指故意为难他，“放烟花，看星星，守岁，还有红包拿来。”

烊京城什么都有，就是禁放烟花，乏星乏辰。

就剩下一个红包，裴今澜向来大方，可她也不缺钱。

这样的仪式感在他们这里，就显得有些无足轻重。

时纯回过神来，见裴今澜似乎在出神，于是又赶紧催着他，吃干净那碗面。

这顿饭吃的挺久，裴今澜吃得格外认真，兆头极好。

时纯心里甜蜜，满以为这一晚上是自己酿造惊喜得逞，没想到他自己比她还利索，收拾干净还了厨房，转头就拉着她有些急切说，“跟紧我，带你去个地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