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：跨年（1/2）
番外：跨年
夜里山路难行,到处都是禁放烟火的提醒，时纯彻底歇了心思。
感觉时纯一言不发地跟着他，裴今澜回头看了眼她,忍不住问,“你怎么都不问一句？”
“你还能把我给卖了啊？”她眼睛里笑吟吟的，映满了他的身影。裴今澜握了握她的手，顺势将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大衣口袋里，“上来点。”
时纯“嗯”了一声,下意识朝他靠近,裴今澜忽然揽过她的肩头教她往下俯视，自上往下看，布局规整的药师寺就像是一汪潭水,青沉打底,金色的灯火化作锦鲤逡巡，随着人群走动，明明灭灭，光华璀璨。
“像不像烟花。”裴今澜像是随口一问。
时纯撑着脸颊看得惊喜，这是游客身上都带了什么东西？像是萤火棒的哪类玩意么？是他让人安排的？怎么做到的？
“人间烟火。”时纯满眼都是笑，歪着脑袋瞧他说，“算你过关。”
她正想同他一起坐在石板看风景,就看到旁边的人着急拦住她,然后把手里的外套折叠三五层,这才扶着她坐下。
时纯还有点觉得暴殄天物，这行头昨儿还上时政新闻头条呢,今天就成她屁股垫了,地位下滑实在离谱，她挪了挪,抱着裴今澜手臂蹭了蹭，“你说我跟着你这么挥霍，算不算造孽啊？”
裴今澜还记得她那个此消彼长的运气论，但这一回他没有笑她，大手包住她手掌，实实在在地告诉说，“我于你是遭殃，你于我是福报。所以，我们正负相抵，刚刚般配。”
时纯拧着眉抽手，“哪有人说自己是灾殃的？那会跟你说那么多，都白费口舌。”
裴今澜见她真生气了，赶紧绕过她的腰，开始信口开河，“山顶上不能生气。你没听过，眉头一皱，千金散尽，笑口常开，福禄自来。”
“编瞎话。”时纯上过太多次当了，一点也不被他忽悠，“把人骗到这么冷的地方，你不说个究竟，待会下山，你就自己睡大街吧，我可不收留你。”
裴今澜闻言将时纯抱在怀里，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腕表，叹了口气说，“都是我的错，这么冷，还带你爬这么高。你那么怕高，又怕黑，可见我心肠有多坏。这么坏的人，活该他睡大街。”
他像是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，随即点头说：“你说说，想让我睡哪条大街？能不能……”他靠近时纯，时纯脸颊一热，就感觉他温热的气息覆盖在唇角，“让我离你近一点。”
莫名又被占了便宜，时纯笑着推搡他，身后好像有什么嗡嗡声响起，像是起了风，她缩了下肩膀，裴今澜也扭头看了眼，然后安抚道：“害怕了？跟我过去看看，还是在这里等？”
时纯收紧抱着他胳膊的手指，眼神示意：绝对不会离开他。
“也好。”裴今澜扶着时纯起身，松开她的手，往前走了几步。
时纯拉下脑袋上的厚重帽子，眼睛盯着脚下也那边走，黑沉沉的林子里什么都没有，反而有种越看越恐怖的感觉。
她下意识想要去攥紧裴今澜，结果一扭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。
脚下莫名凌乱起来，时纯着急往前追赶，她这一下脚，就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，再一擡眸，铺满树叶的草地里突然冒出柔黄色的光点，肩膀被人轻轻揽过，时纯转身就看到裴今澜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个装着萤火虫的玻璃灯笼。
“你去哪了？”时纯气的砸他肩膀，“也不跟我说一声。”
裴今澜把萤火虫灯笼放进时纯手心，另一只手把她握得紧紧的。
“你不是想放烟花吗？”裴今澜攥着时纯拾阶而上。
时纯挑着灯笼在漫天萤火中亦步亦趋，听到他这话，有些不解，“刚刚不是已经看过了。”
裴今澜突然定在原地，伸手挡住她的眼睛，“假的不作数，我带你去看真的。”
时纯眼前一片黑暗，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安心，她笑着故意问他，“裴先生这是要带我去以权谋私啊？”
“不是以权谋私。”裴今澜俯身停在她的耳畔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是一人有福，带挈全屋。”
时纯心里疑惑，裴今澜突然又问，“前面很高，我们要待在半空，有点远，敢不敢去？”
高？远？难道真被苏垚垚说中了他弄了架直升机？要带自己去哪里？
时纯有点没底，但是又有什么更加陌生的情绪引导着她，“你会陪着我吧？”
“嗯。”身侧的人十指交错过来，“一直都在。”
“那就去。”不带怕的。
男人的嗓音带笑，松开手，握紧她的手臂，接过她手里灯笼，道：“拿下来的路，你自己走。”
时纯睁开眼，许是方才黑暗过盛，她觉得四周的萤火虫都比之前更加浓密，亮堂，细细密密的光点像尘嚣般起伏，像泊在半空的湖海，也像极地杏黄的光华。
她垂眸微笑，攥着手里的灯笼往前迈步，意识到裴今澜完全没有跟上来，她忍不住回头，就看到他蓦地笑了，然后大步跟了过来，站在了她的身边。
“别丢下我一个人。”
“没有。”他强词夺理，“你刚刚回头，我不就在。”
时纯把灯笼塞进他手里，“得在我旁边才行。”
两个人肩并肩驱散黑暗，裴今澜给她提着灯，无可奈何，又乐在其中地承诺她，“好。”
偌大的热气球已经准备就绪，时纯有些惊讶地看向裴今澜，满脸都写着“这么短的时间你上哪搞得这些东西”，裴今澜就当没看到，熟练地帮她穿戴好保护设备，这才在专业人员的指示下上了吊篮。
从这片景区的出发地起始，越过崇山峻岭，热气球飘向烊京城附近最大的一片海域，此时风向，气温正好，裴今澜给时纯调整好保暖的外套，见她一直都垂着眼，他便握了握她的手，就像她当初鼓励他走出过去一样，引导她，“不是很想看星星？”
时纯意外擡眼，看着暗沉沉的天空，有些好笑，“今夜无星。你难道，还能让它带我们回桐江啊？”
裴今澜不置一词，只是揽过她，“你都不看，怎么就知道没有。”他靠近她的耳畔，“阿纯，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？只要有我在，萤火繁灯，星辰焰火，只要你想看的，你都会看得到。”
视线越过层云落入重重黑夜，他带着她挪到边缘，温柔耐心地教她道：“别害怕，往下看。”
裴今澜的语气近在耳畔，时纯感觉自己的恐惧似乎摇摇欲坠，她感觉到自己背后也在跳跃的心脏，慢慢慢慢地终于放开视线，山河万里，她看到脚下川流，渔火点点，犹如星辰遍野。
星光色调温暖，分布在海域平面，俯视而下，比刚刚的林中萤火还要漂亮，璀璨，是那种带着芸芸众生的烟火气的辰光。
时纯握着吊篮扶手，趴在边缘往下望去，万里星河在她脚下流淌，她突然有种俯瞰众生，万物渺小，心胸骤然宽阔自如，烦恼尽消，只有她和身边之人真实存在的恍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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