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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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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一向有两袖清风贤名的宰相,宰相府自然也只空剩一个巨大的躯壳。

院子不小,里头假山珍玩是什么都没有的,只有几株寻常树木,并一些家用的沉缸大石充景。

马铮被自己亲娘下了药,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宋佰金的事。

残存的那丝理智只知道要保持清醒,他捧起手边的碗,大力扔在地上,“呛”的一声,碎瓷片撒的到处都是。

身边的女娘“啊!”地喊了声,他闭了闭眼。

尽力忽略掉身边的人,又甩了甩头,抚腰去够那锋利的碎瓷片。

此时人已变得迟钝,他跌跌撞撞的倒在地上,伸手攥紧了碎瓷。

门外“嘭”地声,自己亲娘打开门上的木闩,伸手去抓他,他挣了挣,眼前越来越不清晰,太阳xue突突地跳着。

马铮手里的碎瓷片割伤了自己的手,痛得他找回了丝理智。

他大力推开他娘,踉踉跄跄地抓了门口堵他的小厮问:“大娘子在哪儿?”

那小厮手里拿了很粗的麻绳,正斟酌着如何不伤到他把他绑起来。

马铮看出小厮的意图后,又紧攥了攥手里的碎瓷片。

手上的血像不要钱似的,顺着碎瓷片的边缘往下滴。

没一会儿,就在原地滴出一个细小的血坑。

他擡起碎瓷片搁到自己脖子上,看仇人般看向自己亲娘,“我娘子在哪儿?”七尺男儿,簌簌地落了泪,“我娘子在哪儿?”他又喊了声。

悲痛欲绝得像再没了希望。

见没人回应自己,他眼都不眨地将那碎瓷片插..进自己的大腿上,痛得他青筋暴起,单膝跪倒在地。

小厮吓得退开,马铮带血的手掌拄地,将自己的身子从沙地上硬生生撑起来。

他无头苍蝇般打开了家里无数道门,还是没见到阿金,他青梅竹马十八年的阿金,在十八岁最好的年华不要礼金嫁给他的阿金,世上最好最好的阿金。

直到府门外,有吵吵嚷嚷声。

他擡了手,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。

这回听得清楚了些,是阿元和小叶的声音。

他循着声音,连滚带爬地到了府门,擡眼,看到宋伯元与宋佰叶仇恨般地双眼,立刻恐惧得抓了人问:“我大娘子呢?”

眼前已被自己的泪占满,什么都看不清楚。

他只知道一遍遍地问:“我家大娘子呢?”

被他要晃吐了的小厮为了保命,只能嗫嚅着道:“柴,柴房。”

宋伯元一脚踹开面前拦她的人,连个眼神都没分给马铮,立刻带着人往整个宰相府最偏僻的地方走。

柴房门口有人拦门,是宰相夫人郑氏。

宋伯元眯眼,攥起拳头,被宋佰叶一把薅到她身后。

小叶站在最前面,“请宰相夫人宽宽手,我家大姐姐在宰相府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不管夫人是休妻重娶或者给翰林大人纳上十八房美妾,我们宋家都同意。只有一点,我大姐姐得活着。不然夫人也看到了,我兄长纨绔纵横汴京多年,打死人也是能发生的。”

“你敢威胁我?”郑氏眯眼,“谁不知道你们宋家触怒了龙颜,我们铮哥儿可是未来宰甫,沾上你们宋家也是倒霉。我这作阿娘的,可不敢…”

“啪”的一声,宋佰叶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,直把平时端着架子二五八万的郑氏打得踉跄在地。

宋伯元见状,立刻挡在宋佰叶面前,推了推身后的郎中与王姑,“我大姐姐就拜托二位了。”

她就站在门口,甚至连回头看看病榻上的大姐姐都不敢。

那郑氏爬起身,操了身边的钉犁就要往小叶身上招呼,宋伯元眼疾手快地擡起腿,一脚把那钉犁踹开。

她尽力压抑着怒气,手掌分别抓郑氏的双肩,“夫人就祈福我大姐姐没事,不然我一定亲手杀了夫人再剁了翰林大人。”

围过来的小厮被禁军牢牢挡在院外。

郑氏回头看了眼禁军,大笑出声:“你宋家竟然调动禁军为私兵,是要造反吗?”

“我调禁军甘愿受罚,”宋伯元扬起右眉,“但如果我大姐姐出事,第一个就抄了你宰相府!”

马文载刚从皇宫出来,进了自家府门就看到晕倒在门边的儿子马铮。

他忙快走几步,直看到柴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,才自觉大事不好。

马文载扒开人群,冲里头的郑氏喊道:“我儿怎么躺在府门?这又是怎么回事?”

宋伯元松了抓郑氏的手,像甩什么脏东西似的甩了甩手。

“宰相大人见谅,我若再不来,我大姐姐就被夫人弄得一尸两命了。”

“阿金?”他干瘦的身躯着急地挤进人群,“阿金怎么了?”

宋伯元回了回头,正听到大姐姐轻轻的呻..吟声。又似是她不想别人听到,那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,像被隐进被子里。

她攥了攥拳头,没理马文载。

宋伯元前半辈子见到的宋佰金,永远都是兰姿蕙质,尔雅温文的,不管她惹出什么乱子来,大姐姐好似都有办法帮她,只要大姐姐在,宋伯元在外头就永远有底气。只是此刻的大姐姐正躺在气味难闻的柴房,刚刚流了她日夜期盼的孩子,宋伯元完全想象不出来此刻大姐姐的样子,她也不敢去看,怕自己一个冲动,惹出什么祸事出来。

她咬牙,谨记景黛的话,不要添乱子。

皇宫外,房顶上站了一高一矮两人。

一个高高瘦瘦的,手里的剑直指对方,与之对峙的矮小灵巧,身上的银饰甩得哗啦啦的响。

宋佰玉沉眉:“你真的是我那厉害弟媳的人?”

安乐扬了扬头,“你们宋家人就是冲动,真的烦人。我亲哥哥现在还生死未卜呢,我还得费力来拦你。”

宋佰玉收了剑,问她:“我二姐姐在宫里真的安全?”

安乐懊恼地叹了口气:“和你说八百遍了,怎么和宋伯元一样固执。再说一遍,不管发生何事,我们小姐都能摆平。”

宋佰玉根本就打不过这胡族小丫头,听她这样说只能半信半疑地转了身。

安乐在她背后朝她喊:“小姐还说,只要三娘子不轻举妄动,她一定能护住贵妃娘娘。”

宋佰玉转过身朝她摆摆手,“小丫头,下次选个好地方切磋。”

安乐不愤地撇嘴,“谁要和你打?你打人真的好痛。要不是小姐下了死命令,我才不受这份儿罪嘞。”

宋佰玉笑笑,一个闪身,人就消失在房顶。

安乐见她确实回了镇国公府,才放下心来。

这事可不能搞砸。

宰相府,宰相很迷茫。

一日未回,儿媳妇儿被自家娘子拴在了柴房,儿子流血晕倒,儿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。

他先是令人将马铮扶回房间里躺着,叫了郎中后才去询问郑氏,“你说那些都是听谁说的?”

郑氏顶着被小辈打肿的侧脸,期期艾艾地回:“大家都那么说,还说咱们家铮哥儿会被那宋家的拉后腿。”

马文载憋起嘴,转身,想了一瞬,立刻转回来赏了她另一边侧脸的嘴巴。

“你糊涂啊!那都是宇文武盛给你设的圈套!”

他也不管郑氏的反应,立刻提了袍往柴房去。

“元哥儿,这事确实是我马家对不住你们金姐儿。你要打要骂,我都是依的。只是,现在的状况,咱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,没得让外人挑拨一家人的关系,你说对吧?”

宋伯元笑了笑,对他摇头道:“我不在乎什么太子皇位,我只在乎我大姐姐。”她顿了顿,突然擡了头紧盯马文载的眼:“我大姐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宰相大人就等着家破人亡吧。”

马文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“元哥儿,”他叫了她一声,“一家人。”

宋伯元抱臂,转过身再不理他。

半个时辰,就像半年那么久。

宋佰叶从她身后拍拍她的背,刚哭过的眼配沙哑的嗓,“缓过来了,大姐姐说,想见见你。”

宋伯元看了她一眼,刚擡起脚,立刻软了一下,她原地蹦了蹦,等腿脚好用了之后,缓缓推开柴房的门。

屋子里很暗,有一股强烈的霉味儿还混着血液的腥气。四面黄色的土墙,墙边挂着蜘蛛网,黑色的地,没有地砖。

她强忍难受,跪在大姐姐床边认真看她,大姐姐还是那样淡然的性子,除了满头大汗以外,完全看不出她刚刚独自走了道鬼门关。

宋佰金还像从前那般亲昵地摸了摸宋伯元的头,“让你担心了,对不起啊。”

宋伯元红着眼冲她摇了摇头。

宋佰金挤出一抹笑,“这次做得好。听小叶说,你成熟稳重了不少,都是弟媳的功劳。”

宋伯元擡手抹了抹眼泪,冲她撒娇:“大姐姐~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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