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侣(1/2)
道侣
73、
曳月已经离开了那意识虚构的世界,阙千善却还迟迟坐在那里。
和从前一样。
每一次都是他在等曳月来,每一次都是曳月先离开。
但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。
阙千善静静地坐着,坐到炉火熄灭,坐到滚烫的茶水冷却。
曳月没有承诺任何。
甚至没有挑明任何。
他只是问了两个问题——
“……引发你对嬴只嫉妒念头的,是我吗?”
“……阙千善,你……要来孤皇山吗?”
“……嬴只不允许我离开他,但允许我可以爱任何人。”
“……阙千善,你跟嬴只其实并不像。”
阙千善半阖着眼,不语不动。
他比谁都知道,那些话是什么意思,最好什么都别想。
因为,什么意思都不是。
更或者,是一种危险的邀请。
许久,阙千善笑了一下。
在那张天生倨傲尊贵也凉薄的脸上,笑容也显得嘲讽。
对方明明什么也没有说。
但他却被撩拨不能,吹皱一池春水。
明明他才是局外掌控一切的。
明明他才是作为年长者,更该游刃有余,作壁上观的那个。
“观棋之人,骤然被拉入局中,是入还是不入?”
虚空的庭院,烹茶的桌面骤然一变,成了一盘棋局。
而对面虚位,曳月曾经坐过的地方,忽然坐了一个人。
一身黑衣,神情沉毅。
对方平淡道:“已有对手的棋局,智者自然不该下场。”
阙千善没有擡眼,道:“但倘若这局棋本与智者无关,智者即便想要旁观,都已是不智。是想要入局都不能。何妨再不智一些。”
他在黑白棋局上落下一子。
却是一枚非黑非白的琉璃玉石。
对面,一身黑衣的人径直望着他:“阙宗主想如何入局?”
阙千善擡头,即便他并非出于任何主观意愿,鸟类习惯自上而下侧首看人的眼神也像是倨傲睥睨:“枫长老又是为何在这局中横插一脚?”
一身黑衣的枫岫崇,面容沉郁,眼神冷峻。
阙千善唇角扬起:“嬴只身边最久的弟子,却背叛他与我合作,着实令人意想不到。枫长老可否为本座解惑?”
枫岫崇:“阙宗主以为,我是跟随帝尊最久的弟子,为何孤皇山第二个入圣境,却不是我,是一个后来入门,跟随帝尊时间最短的平芜?”
阙千善望着他,许久笑了。
曳月这次回到孤皇山,跟上次离开的时候变了许多。
一同改变的还有周围的人对他的认知。
峡谷一战的余威经过时间的发酵,终于在修真界传开。
整个修真界都在讨论曳月这个死了千年却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的人。
讨论的声量大了,千年前的旧事自然也就随着知情者传开了。
传着传着,又传回孤皇山。
已不知道添改了多少。
跟外界的人只是道听途说的想象不一样,孤皇山的人是真切地看到了本人。
桀骜的少年,天才般的出世,短暂的辉光,骤然的陨落,讳莫如深的畸恋,死而复生,被迫停止的时间。
绮艳凌厉,孤魂野鬼一般的美,令鲛人爱侣因他反目相杀的邪戾,却笼于清冷淡漠如水中之月的表象。
那些人终于明白了这位神秘复生的掌门首徒,身份仅次于嬴只帝尊的储尊,是个什么样的人,有过怎样的过去了。
但即便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,一个复生之后连洞虚境都不是的人,短短三个月内,便连跨两重大境。
从洞虚境到行道境。
他们也几乎闻所未闻。
理论上,若是有人修为已经冲到了顶峰,却卡在心境上,一旦念头通达,便可势如破竹,短时间接连突破。
然而理论是理论,现实里见到这样的人,即便他只有行道境,也没有人不觉得这是何等天纵奇才。
让人无法不去看他,无法不去猜度。
于是血腥杀伐的事迹,即便在仙门中人里也显得稀世的容貌,更加被赋予一种震撼人心的神秘危险。
曳月,那不是皎洁无瑕之月,是引动海上潮汐的血之月。
更何况,比传奇更传奇的修真界万年来最强最年轻的帝尊,对他的态度,就像那座笼在孤皇山云烟里的玉像,众说纷纭。
曳月进入行道境,便该招收弟子了。
修真界想做曳月弟子的人有很多,但真正敢做的人,几乎没有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怕死。”
“他既爱上自己的弟子,又怎会允许曳月有弟子?”
即便没有依据,但全修真界都认为,那位玄钧帝尊会杀了所有曳月在意之人。
但也不是真的毫无依据的。
“千年前,他能因为无法容忍曳月离开他,杀了曳月。千年后,好不容易复生了曳月,他当然会杀所有可能导致曳月离开他的人。”
“可是,玄钧帝尊可是世间最温雅宽和的圣人君子……圣人也会有污点吗?”
“他从前并不真的温和,他冷酷傲慢,独断戾深,不允许有任何背叛。因为曳月以为他温柔,于是这千年里他渐渐让自己温雅宽和了。”
“可是他都把曳月杀了,再宽和有什么用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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