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玖(七)(2/2)
柳生咬牙切齿:“睡觉!”
话虽是这么说,但是这一夜,向来心思坦荡,光风霁月的柳生,竟然萌生出一肚子龌蹉念头,躺在魏云玖身边,直如翻烙饼似的煎熬。
天亮时,柳生摸着濡湿的衣裤,眸色幽怨地盯着无知无觉,没心没肺的魏云玖,轻轻一叹。
这回,就算是把孔子孟子老子庄子,全都请过来,也救不了他了。
……
魏云玖在福来客栈静心养了几日,身体已然恢复了个七八成,柳生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,盯人也盯得格外紧,魏云玖闷坏了,趁柳生去给掌柜的题字,一个人去街上寻摸吃食。
这日天寒,魏云玖穿了一袭月白色夹衫,又在街角阿婆那里买了一大块烤红薯,一边撅着嘴巴乎乎往红薯泥上吹气,一边东瞅西看,没个空闲。
一道阴郁怪异,毒蛇一般滑腻湿冷的目光,不知什么时候附了过来,牢牢黏在魏云玖身上,让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,如芒刺在背。
一辆暗红色薄绸马车,静静停驻在道旁垂柳迸射出两道幽冷暗芒。
那饱含窥伺之意的眼神,就是来源于此。
桃娘子屏息敛气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便是此人了,贵人可还满意?”话音刚落,桃娘子便发觉此言有些多余,内里那位玉带锦袍的贵人面上显出亢奋之色,赤红着眼珠子,恨不得一口将人吞了下去,垂涎之态溢于言表。
桃娘子笑了,这步险棋她走对了。说来还要多多感谢魏云玖,若非他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好脸蛋,又怎么能入得了贵人眼,飞上枝头变凤凰?而她严初桃,也可以借此摆脱贱籍,名正言顺地走到柳生身边。
马车辘辘而行,不急不缓地沿着小道越走越远,单看外表极尽低调朴素,与从外地前来应试的秀才们出行情景,别无两样。
恐怕任谁都想不到,这平平无奇的小小马车内,竟然还藏了一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吧。
直到那抹暗红色消失在街道尽头,魏云玖才慢慢悠悠地从一家点心铺出来,他咬了口桂花糕,小声嘟囔了句:“看来这位色艺双绝的桃娘子,是配不上我们活圣人柳生了……”
……
魏云玖提着三四盒糕饼果子进门,正在挥毫泼墨的柳生忙里抽闲,看了他一眼:“云城人生地不熟的,你若要玩,也该叫着我。”
魏云玖很懂得如何消除柳生的火气,软声软气地说了句:“这不是怕耽搁你看书嘛,我还指望你考出来个解元,让冷先生高兴高兴呢。”
柳生面色好了不少,却仍不依不饶道:“如何成了我一个人的事?阿玖的诸多古怪心思,奇思妙想,种种匪夷所思的点子,不也让我们望尘莫及吗?”
“啊,那些啊,我胡诌的,难道你没听过那句话吗,人不要脸天下无敌,方法我只管提,办不办得到就不关我的事了。”魏云玖大言不惭道。
柳生无奈地摇了摇头,心里却有一番清楚打算,“罢了罢了,你这活泼顽劣,贪吃爱玩,又禁不得人半句夸奖的性格,想也知道不适合官场的尔虞我诈。你若不愿辛苦,便用五分心力,来年博一个‘同进士出身’,届时我同你想想办法,谋个闲散职位,也就是了。”
他说完自己撑着额头想了半晌,“翰林院?不可不可,编撰修补甚是辛苦。散朝大夫?不妥不妥,容易得罪人……”
思来想去,京城的水到底太深了些,权贵林立,盘根错节,其间多少杀人不见血的事,史书斑斑可鉴。况且,柳生还有一桩心事不便出口,阿玖如此秀美绝伦,容貌太盛,未必是好事。万一惹来有心人觊觎,岂不是置两人于万劫不复之地?
在这小小云城内,外界的打探观测,柳生尚能敷衍应对,若是再往上走,他能做的就太有限了。
如此想来,竟不如直接在地方做一小吏,二人互为知己,相伴终身,纵然粗茶淡饭,箪食瓢饮,也应无憾。
生平头一次,柳生意欲放弃一腔凌云壮志,舍弃治世报国之才华,同阿玖携手并肩,平平淡淡。
于是,柳生试探着对魏云玖道:“阿玖,当官太累了,你若愿意,我们挣下举人功名后,直接谋个差事,在这云城内安家落户,比邻而居,如何?”
魏云玖特别冷艳无情,直接摇头拒绝道:“不如何。”
柳生诧异:“为什么?”他素来知道,魏云玖没有什么雄心壮志,一向是只愿吃喝玩乐,今朝有酒今朝醉的。
魏·喜欢记仇·云玖恨恨道:“因为你打我屁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