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(2/2)
蒋行舟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,唇角竟有一个小小的酒窝,一笑就现了出来,缀在形状姣好的唇边。也就是阮阳平时不怎么笑,发现不了。
这么一想,他们二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是把酒言欢的关系了。
阮阳抿了口酒,眼睛一亮:“这是什么酒?”
“好喝吗?”
阮阳点点头,又喝了一口。
“这酒叫白雪翠羽,是西南一带特有的酒,”
“白雪翠羽,”阮阳将这四字在唇齿间过了一遍,“好听。”
蒋行舟道:“相传西南一带曾经有一个活了很久的道士,离登仙只差临门一脚,和很多文士有交往,医术也是出类拔萃。那道士偶遇一名女子,初见便觉姿容甚美,一来二去竟生了情意,但这情意毕竟有悖世俗。”
蒋行舟慢慢地讲,声音低沉好听,阮阳一边喝酒,一边静静听。
“二人临别前,女子手执天女花,送给道士一壶酒,道士打开时,那雪白的花瓣迎风而落,落在了酒坛中。这一幕如春月飘雪,这酒也得了这个名字,就这么流传了下来。”
蒋行舟说完,阮阳赞道:“怪不得这么香,原来是用天女花泡的。”
蒋行舟替他把酒满上,然后晃了晃酒壶,快见底了。
阮阳突然说:“我也有一个故事,你听不听?”
蒋行舟点头:“愿闻其详。”
阮阳沉思片刻,斟酌着道:“从前有个人……有个神仙,死了一回,然后重生了。”
“神仙也会死么?”蒋行舟侧目。
“会的——那神仙复活了,知道前世自己的死因之后,他打算重头来过。”
“他怎么死的?”
“他被他座下的仙士出卖给了一个魔道的尊主,他死得很惨,所以他才决定复仇的。”阮阳接着讲,“他上一世活得很窝囊,虽然是个神仙,但是干啥啥不成。他想办的事全部都用尽全力去办,但事情总是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衰败而去,所有人都说他不成事,连他爹都说从来没对他抱有希望……于是……”
“于是?”
“于是重生之后,他就想……”
这一句话没说完,阮阳没声了。
蒋行舟回头问他:“就想什么?”
只见阮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,口中“就想”了半天,笑了:“就想——你还挺好看。”
蒋行舟一愣,哑然失笑:“你醉了?”
阮阳没戴面具,脸上覆着一层薄霞,眼睛竟笑弯成了月牙。他连说了几个好看,随后便伸出手朝蒋行舟探了过来。
蒋行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竟然没躲也没闪。
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快了些,扑鼻的酒香像霞雾一样萦绕而来。
那手伸到一半垂了下去,阮阳软绵绵向前一倒,蒋行舟下意识将他接了个满怀。
只听阮阳唇齿含糊,软软地问:“他能成功吗……”
蒋行舟暗自腹诽:你是讲故事的人,怎像那说书先生一般,倒还问起我来了。
他四下看了看,这次同上次一样,都是他抱着阮阳上来的,如今阮阳醉成这样,总不能指望阮阳再带着他下去。
好在小厮起夜上茅房,路过了庭院,蒋行舟便叫住他。
小厮睡眼惺忪,蒋行舟叫了好几声,他才寻着声音找了一圈,终于看向了房顶,惊呼:“老爷?!”
“去拿个梯子来。”
小厮连忙找了个梯子过来架着,扶好,见蒋行舟背着阮阳下来,不由问道:“大半夜的,你们怎么上房顶上去了?”
“元少侠喝多了?”说着,小厮又看看阮阳,窃笑道,“亏他一副老江湖的样子,还以为他很能喝呢。”
蒋行舟吩咐小厮把梯子收好,一路背着阮阳朝卧房走去。
阮阳喝醉了倒是很老实,不像故事里的那些大侠一样,醉了酒就开始舞刀弄剑的。但他也并不是一动不动的,趴在蒋行舟背上时,就用指头在蒋行舟的后背写着什么,很痒。
蒋行舟觉得那痒好像爬遍了全身,便问:“你在写什么?”
“……不能告诉你。”
“为什么不能?”
“告诉你……就出大事了。”说着,阮阳打了个酒嗝。
蒋行舟哑然失笑,又觉得阮阳有事瞒着他,心情有些复杂。但再一想,阮阳这人从一开始出现在他眼前时就浑身是谜,或许早已被勘破的身份之谜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。
到了卧房,蒋行舟将人放在榻上,看着阮阳下意识地蜷起身子,想了想,又替他掖好被子,起身正要走,却被略带冰凉的手抓住了手腕。
回头时,见阮阳醉眼迷离地说:“蒋行舟,你要帮我……”
蒋行舟被那眼底的热切晃了眼,脑子还没反应过来,就先说:“……好。”
次日,阮阳睡到日上三竿,却是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,他的记忆停在白雪翠羽那里,还问蒋行舟他们怎么下来的。
蒋行舟有些无奈,看来自己答应帮他这事也是忘了个干净。
忘便忘了,日后问起了再说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