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岁(4)(2/2)
“我不是复活了吗?”阮阳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,“我们不是应该在太岁谷吗?我毒发了,我是死了吗?”
蒋行舟惊讶地看着阮阳,阮阳朝他走了过去,却见蒋行舟微微一躲。
“不对,不对,”阮阳摇着头,起先还慢慢的,而后越发疯狂,“我是死了然后又回到受刑的前一天了吗?”
蒋行舟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,好半天才说:“你到底在说什么?”
狱卒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,还以为阮阳意图不轨,提刀便走了过来,“老实点!”
阮阳置若罔闻,他走到牢门边上,伸手便去拽那牢门上的锁。
狱卒多番警告,眼看着阮阳几近癫狂,他担心蒋行舟的安危,便高喝一声,举起刀向阮阳的心口刺去。
阮阳没躲。
这到底是梦还是什么?
噗嗤一声,血溅三尺。
万物俱寂。
阮阳眼前一片漆黑,只觉得自己沉沉地坠了下去,坠向不知道有没有底的深渊。他感到自己额上一温,而后嘴唇一凉,一股血腥味便涌到了心口。
有人在叫他的名字,一声一声的。
阮阳骤然张口,一口血哇的喷了出来。
“醒了?”
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阮阳试着说了句话:“蒋行舟……?”
只听蒋行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阮阳也随着他舒气的动作向下一滑,又被什么东西止住了。
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趴在蒋行舟的背上,蒋行舟在背着他,自己身后还绑着什么东西。
“别动,这梯子要断了,但我们很快就能上去了。”蒋行舟的声音很柔很轻,喘息却很重。
雨还在下,蒋行舟托着阮阳的臀部将阮阳往上扶了扶,而后重新抓紧云梯,向上攀去。
“我……死了吗?”
“你没死。”
“我梦到你了。”
“什么?”阮阳的声音很小,蒋行舟没听清,但他现在几乎精疲力尽,无暇再陪阮阳聊天,“我们上去再说。”
阮阳嘟囔了两声,重新陷入了昏迷。
蒋行舟在云梯上停了下来,歇息少顷,又紧了紧绑住阮阳的床单,这才重新向上爬。
听到阮阳微弱的呼吸,蒋行舟才觉得一颗心落回了腹中,他一路紧爬慢爬,终于在云梯即将断裂之时回到了地面。
地面上早有人接应,看来莲蓬是安然回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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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子村,周村正家。
彼时已是深夜,外头雨哗啦啦地下,一群人围着桌子,挤得水泄不通。
桌上摆着个陈旧脱漆的木盒,木盒里头有一块干了很久的树根一样的东西,上面有个牙印,像被人啃掉了一块。
有人想去摸,被身边人啪地抽在手背上:“别瞎动!这东西金贵着呢!”
“这东西就是太岁?”
“可不呢,别看就这一小块,卖了能买十个我们村子。”
“真的假的?就这玩意儿,长得乌漆墨黑的……”
“有你什么事,去去去一边去,不懂货。”
……
桌旁,蒋行舟披着被单,正身坐着,一个年轻村民抖着小瓶往他的手上撒药粉,再用纱布一圈一圈缠起来,缠完了手又去缠胳膊,缠完了胳膊又去缠小腿。
周村正蹒跚从内室走了出来,众人便纷纷让了个位置,让他坐下。
周村正捋着胡子扶着腰落座,感慨:“这雨下得骇人,还得是大人和这小郎君命硬啊,要是寻常的福浅点的人,怕是就回不来喽!”
“他怎么样?”蒋行舟看向内室。
“还不晓得,里头有人看着,”周村正啧啧道,“大人你是没见着,那女娃爬上来的时候和个水鬼似的,胳膊也断了头发也散着,往村口就那么一倒,还好李嫂眼尖瞧着了,说是那女娃昏迷着还一直说要救大人救大侠……可将人看得要揪心死!”
蒋行舟抿唇不语,也是力竭了。
片时,内室走出来一个戴着方巾的老村民,小厮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出来了。
蒋行舟问:“怎么样?”
方巾村民摇摇头:“不好讲,他身上的毒还没完全祛除,但是总归命是保住了。”
蒋行舟皱起眉:“可我已经喂他吃了太岁了。”
“这一次是杯水车薪,往后也得吃着才行。”方巾村民翻开蒋行舟带回来的那张药方,指着上面道,“你看看,上头虽然只写了太岁是解药,但还有一句‘三九为一程’,就是每三个九天就要吃一次。”
太岁难得,也就那遗物盒子里留下来了一小块,估摸着最多也就吃个十次,也就是十个月不到的量。如果在这之前药到病除了也就罢了,如果还是不能根除,怕是还有再次毒发的可能性。
蒋行舟便问:“那哪里还有太岁的产地?”
“不晓得,我活了这么久,听是听说过,今天还是头一次见这东西。”
蒋行舟又将屋子里的人问了一圈,仍是没人知道。他满目阴翳,却听小厮高呼:“大人,元少侠醒了!”
哐当一声,椅子被应声踢倒。
“老爷你别急啊!伤口还没包扎完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