丧仪(1/2)
丧仪
依宗法,谢皇后的葬仪定在了十日之后。出殡当日,百官素服,跪于昭阳殿外,皇后的灵柩就躺在殿中,待吉时至,泥金回纹的灵位则被捧着,从百官之中穿行而过,直直朝殿内而去。
“哭拜——!”
百官齐叩首,只听哀哭声骤起。弘帝于殿中肃身而立,手在那楠木的灵柩上轻轻抚去本就不存在的浮尘。
而后,他回过身来,眼下是两团青色,整个人也显得憔悴许多。
“诸位爱卿,”他清了清嗓子,“皇后在世时温柔贤淑,与朕相伴相知多年,操持后宫诸事从未有过半分差池。而今皇后归天,独留朕孑孓于世,是乃大凄大悲。朕与皇后仅育有大皇子阮钰,便立阮钰为太子,以告慰皇后,在天有灵!”
哭声骤然小了许多,显然是没料到弘帝会在这个时候做出立储的旨意。
弘帝还没说完,又道:“这三年来缕有天灾,想来也是朕治国无方,引得先祖降罪,如今皇后先朕一步去侍奉先祖了,朕感其宽仁,从今日起斋戒九九八十一日,举国一应告丧,之前荒废了的祠庙便修整起来,一来是为惦念皇后,二来也是祈求祖宗宽恕。”
此言一出,登下便有人反对:“陛下,万万不可!如今时疫才过,百姓尚来不及整歇,又要大兴土木,到时候——”
弘帝打断他:“爱卿所言有理,朕也有这一层考量,既然如此,钱由国库来出,人也从各地的官员去调。”
“且不说——”
弘帝似乎是有些累了,叹了口气,“朕都明白,但终究也是为了祈福庇荫天下百姓,既为人臣,朕自然记得他们的好,待一切事毕,再论功行赏就是。”
弘帝此举并非是突发奇想,从弘帝亲掌大权开始便天灾人祸不止,民间早有传言说弘帝并非是真龙天子,若不然,上天也不会降下这么多的灾祸来。
对于这一道旨意,百官之中有人附议有人反对,皇后的丧仪霎时便如街口的菜市一般人声鼎沸。弘帝抚着额角,好像真是精疲力竭,软倒在椅中,但他心意已决,容不得旁人再劝。
若是再耽搁,吉时便要过去了,众臣纷纷住了口,重新换上悲悯哀悼的面孔,静默着,看着那金锁金环的灵柩被擡出来,一路擡进皇陵,几抔黄土下去,谢氏皇后从此以后便是书中人了。
蒋行舟将这些看在眼里,心道荒唐。
今日葬仪,谢秉怀并未露脸。早晨他府上的下人来报,说是谢秉怀伤心过度卧床不起,今日便只能缺席。
若是他在,看到弘帝借着自家女儿的葬仪的名头做这么大的决定,又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感想了。
皇陵外,阮阳在等蒋行舟。在看到阮阳的那一刻,蒋行舟才觉得心情好了一些。
“走吧。”他上前牵起阮阳的手。
阮阳跟着他走了两步,道:“我听里面很吵。”
蒋行舟侧目看他:“你就没想着溜进去一探究竟?”
“大白天的,若真被发现,还不是给你添麻烦。”阮阳笑了笑,“出了什么事?”
“皇帝立阮钰为太子,也是借着皇后归天的由头,下了举国大兴祭祀的旨,”蒋行舟讽刺一笑,“他若真心爱护皇后,就不会在这个时间说这种事。”
“钱哪里出?”
“国库出。皇帝想借祭祀堵住百姓的嘴,若是今明年风调雨顺了,民间那些质疑皇帝的声音自然就会慢慢消失。”
“他说要加税么?”阮阳皱眉。
“没有,但羊毛出在羊身上,迟早的事罢了。”
二人一路步行,皇陵在城南往外,蒋府在城中以北,从皇陵到家的路上途经皇宫,便能看到行色匆匆的羽林卫,似乎在找什么东西。
阮阳向那边瞟去一眼,道:“你前脚刚去皇陵,坤宁宫那边就出了事,说是皇后的遗物里少了东西,怀疑是被谁偷了。”
“少了东西?”
“玉佩,”阮阳道,“遗物里所有的玉佩都不见了。”
二人都没有看热闹的闲情,眼下也到了午饭的点,蒋行舟想着今日同阮阳打打牙祭,刚走出没两步,便闻脑后一道雄声:“且慢!”
二人应声回头,只见罗晗快步上前,看到蒋行舟身着官服,便随意地抱了个礼,而后问道:“大人这枚玉佩,能否交于末将一看?”
说着,他指向蒋行舟的腰间。
蒋行舟道:“为何?”
罗晗说话时中气十足,面对谁都是同一种语气,“大人这玉佩,同皇后娘娘遗物中丢失的几枚有相似之处。”
蒋行舟礼貌轻笑:“我等刚参加完皇后的丧仪,连宫门都没进。”
“既然如此,只消末将核查清楚,便会将玉佩还给大人了,”罗晗道,“末将有命在身,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末将。”
蒋行舟没有要给的意思,他竟是伸手要摘,被阮阳在空中挡了下来。
见状,罗晗神色一变:“既然如此,就休怪末将无礼了——”
蒋行舟却道:“不过一枚玉佩,你且拿去看便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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