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人(1/2)
泥人
阮阳根本没兴趣跟他打,“杀了你,你以为自己几斤几两。”
他倏然停步,深黯的眸光中不掺悲喜。
目光所至,罗洪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染红了。
“我自知不及你,但他——”罗晗挺直身躯,“他是我爹。”
阮阳眼中露出一丝讥讽。
罗晗手背爆出青筋,他深深看了一眼已然不省人事的罗洪,浑身的肌肉紧紧绷起,“就你和我,与他人无关。”
他决绝至此,阮阳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。
不过阮阳的剑钉着罗洪,只消他拔出剑,则罗洪便会暴血而亡。
阮阳收回目光,后撤了半步。
他手无寸铁,亦无招无式,只消站在那里便是一派固若金汤的架势。罗晗被他这轻蔑的态度激怒了,浑身的气血直往天灵盖涌去。
罗晗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,究竟是怎么在走投无路下逃出京城,又带着腥风血雨回到了京城,逃过了万军的围捕,最终将他父子逼到如此境地。
上一辈的恩怨,罗晗并不十分清楚,生于罗家,他注定了要一辈子活在罗洪的阴影中,他年纪轻轻便是羽林军校尉,他本该知足的,可自从当年再见到阮阳之后,一切的认知都颠覆了。
为什么这个人就不会输呢?
武功登峰造极,身旁又有蒋行舟襄助,眼下没了稷王的庇佑,他到底为什么还能顺风顺水?
阮阳几乎包揽了所有他所艳羡的特点,罗晗怎么都想不通,为什么他永远输阮阳一招。
甚至于,阮阳连一把剑都没有,这本该是所有武者最为脆弱的时候,他到底为什么还能有自信胜过自己?!
罗晗的手小幅度颤抖着,举起了剑,脚下却像生了根一般,连一步都迈不开。
事已至此,胜负已分——阮阳甚至都还没出手。
罗晗差得太远了。
无形的空气化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,此端是手执利剑,却处处被桎梏手脚的罗晗,彼端,阮阳早已孤注一掷,却依旧立于不败之地。
对峙中,蒋行舟开了口:“他还有救。”
罗晗眼神一动,明显有所动摇。
蒋行舟再道:“罗校尉,他还有救。”
他看向罗洪,阮阳的那一剑穿过了罗洪的肩胛骨,并未伤及要害,此时昏迷亦盖因失血过多,并不是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。
蒋行舟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,正欲上手止血,想了想,转身递给了罗晗。
罗晗看看布条,又看看蒋行舟。
“你也说了,他是你爹。”蒋行舟意味深长地说。
阮阳冷道:“他既要找死,何必多劝。”
蒋行舟还是将布条塞给了罗晗,随后牵起阮阳,在罗晗无言的注视下,旁若无人地走出了吕星故居。
蒋行舟这才发现阮阳的手很冷,落眼于他的上身,冬衣早就不翼而飞了。
“让你担心了。”蒋行舟叹了口气,“对不起。”
阮阳摇摇头,“我早晚有一天杀了罗洪。”
“罗洪中这一剑,就算不死,估计武功也要废了,他这大将军的位置还不一定安稳。”
“最好别当什么大将军了,”阮阳满脸厌恶,“德不配位,不当也罢。”
话是如是说,但羽林军中还不一定有人能立马接替罗洪的位子,更何况谢秉怀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容忍横空出现的一个变数。
罗洪回京的那一天,便是二人未亡一事暴露的一天,谢秉怀很快就会得知这个消息,也会知道罗洪瞒着他来见蒋阮二人的事。
谢秉怀生性多疑,他和罗洪之间本就有龃龉,此番一来,更是如履薄冰。
“李枫这个人可用,”蒋行舟道,“我们得在谢秉怀将他当成弃子之前给他一条退路。”
“去京城吗?”阮阳道。
蒋行舟“嗯”了一声,“但我们要分头走,你不用担心我,”
阮阳一愣:“为什么要分开走?”
“你先去找李枫,我要跟着罗晗一起回京。”
阮阳却道:“他不会跟你同行的。”
蒋行舟并不这么认为,罗洪很快便要遭受重创,在这个大前提下,罗晗的存在或许会有大用。
“他跟车虞有点像,”蒋行舟道,“不是愚钝,是差点火候。”
“蒋行舟,”阮阳侧目,带了点怪罪的意味,“他爹刚刚才差点杀了你。”
蒋行舟朝他笑了笑,温声道:“所以我在同你商量。”
阮阳停住了脚步,“不是商量,你早就做好决定了,你这是在通知我。”
说着,将自己的手从蒋行舟手中抽了出去。
阮阳的语气没怎么变,但蒋行舟觉得他站在那里,孤零零的,心下便有点泛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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