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（1/2）
第五十九章
那老头在椅子上睡醒了,睁开眼睛的站了起来，他彷徨的看着周围的一切，嘴里叫唤着：“小芳，小芳。”
“老人家,你醒了？”顾青山问着他。
“你是谁？怎么在我家里,我家小芳呢,把我家小芳怎么了？”老人家气势汹汹的挥着手打顾青山。
还好顾青山眼疾手快避了开来，谁也没想到这老头动不动就打人呀。
“老人家，你是谁？住在哪里？”顾青山继续问他。
从下午让人去通信过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小时，都没有人来认领他，眼见着这天色也要黑了,办公室也快没人了,可把办公室这几名村干部愁坏了。
“我是谁？我住哪里？”老人恍惚的问着自己。
“我是谁？我不是我家！”他跌跌撞撞朝门外走去，他在坝子里站了一会儿，然后随便朝着一条小路就开走。
“老人家,你站住！”顾青山叫住他。
那小路不是走村外的路，而是走大山山上的路,让他这么走了肯定找人就更麻烦了。
那老头肯定不会听顾青山的,咋呼呼就往山上跑。
顾青山快步就追上他，把他逮了下来，少不了被他拳脚相加。
“你放开我，你放开我,我要回家。”老头对于顾青山明显有着不满。
顾青山板着脸大喝一声：“给安安静静在这里呆着，哪里都不能去。”
老头瑟缩一下,表情惊恐,明显是被吓到了。
顾家大伯也走到他身旁，感觉这个烫手山芋。
“大伯,你去过外村，你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神志不清，患了老年痴呆的人吗？”
顾家大伯摇头。
记分员道：“这么个人，该不会有人专程送到咱队来，给咱添难的吧！”
李会计眼珠子转了转：“也有这个可能。”
“这咋办？如果天黑了还没人认领，谁管他？”
“要不送公安局吧，报人口失踪。”记分员道。
顾青山道：“再等等看吧，这才六点，天还没黑。”
庄蓝这时从家那边过来，看着那老头问道：“还没有人认领吗？”
庄蓝想了想朝老人家走去，那老头看见庄蓝，神情有些变化，他颤巍的伸出手：“小翠，你来接我了啊！”
“我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小翠。”
“我的大名叫什么？”
“胡丹翠。”
“你叫什么？”
“我叫什么？”突然老头目光一滞，神情一凶，“我是你爹，我叫什么？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。”
眼看着老人激动的想上前打庄蓝，顾青山一把将她拉到身后。
庄蓝对着顾家大伯道：“大伯，查一查那个队有叫胡丹翠的，将老人送去吧。”
胡丹翠，顾青山表情有些微妙。
“胡丹翠、胡丹翠……”
顾家大伯看向顾青山，“青山，我记得你高中同学中有个叫胡丹翠的。”
顾青山目光不露痕迹的扫过庄蓝，道：“对。她家住七队，不过她已经嫁人了，应该不会住娘家了。”
“不管了，你先去他家看看，问有没有这个老头。”顾家大伯道。
“好。”
顾青山骑上自行车上了村公路，刚到村口就看见一个女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走。
顾青山翻身下了车，那女人也看见了顾青山。
“顾，顾青山？”胡丹翠看着眼前高大威武的男人，和记忆中青涩的模样有些变，现在的他五官长开了，更英俊，更沉稳。
顾青山也看着胡丹翠，声音有些涩，许多年没见了，当年那个水灵漂亮的姑娘被岁月磋磨得黄瘦，她头发有些营养不良的焦黄，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蓝布上衣和黑色裤子。
“许久未见了。”顾青山道。
胡丹翠有些自惭形愧的拉了拉衣角，这些年她一直知道顾青山的情况，知道他退伍后就娶了下乡女知青，女知青长得很漂亮，这会看到他，精神十足，衣着光鲜，看着就是过着好日子的。
“你是来找你爸的？”
胡丹翠点头，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神。
“那走吧，在村办公室，你跟我来。”说着骑上车在前方走，胡丹翠在后跟着。
胡丹翠看着他冷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。他仍是那么高大英俊美好，而自己已经蹉跎成了黄脸婆，相形见绌。
当年他去参军，她说过要等他的，是她违背
诺言先嫁了人，结果遇上了个人面兽心的家暴男，怀着孕被打流了产伤了身子，后来再也没办法生育就被夫家离了赶回了娘家。
娘家有三个哥哥都已经结了婚分了家，她和父母住在一起，前几年又摊上老父亲患了病，生活就越苦了。
本来，当初听说顾青山转业回来时，她想过去找他的，正在踟躇时，就传来了他娶了下乡的女知青的消息，那女知青名声不好，但年轻又漂亮又有学识，她自己也觉得没脸所以就放弃了……
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？”顾家大伯问道。
“人来了，在后面。”顾青山道。
大家远远的看着通往村办公室那条基耕道，最远处有个人影在移动。
“竟然碰上了，为什么自行车不带他一段？”顾家大伯问道。
顾青山看了眼庄蓝，认真道：“不太好。”
庄蓝站在地坝前看着由远至近的人影，从身段来看是个女人呢，她不由得侧头看了眼顾青山，心里有些好笑，这是在避嫌吗？
顾青山也看着由远至近的身影，内心有些杂陈，当年在学校的时彼此产生过朦胧的好感，她送他参军时说过要等他，后来没两年她来信告诉他，她嫁人了让他忘了她。
当年那种情感并没那么深刻，收到她的信顾青山反倒松了口气，他想过把此生都奉给部队，让她等着就是误了她，往后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过这个人。
没想到他因为一次任务受伤，身体素质达不到特种兵的强度，不得已转业退伍，刚回村就碰到了张强使手段败坏庄蓝的名声，当时庄蓝问他愿意娶她吗？他同意了，一是看不惯张强的逼婚行为，二是不忍娇花一样的女人落入张强之手。
除了英雄仗义之外，还有丝同情心作祟，当然也颜的原因。
他同意庄蓝不扯结婚证的请求，心里也明白她的原因，庄蓝抗拒夫妻间的肢体接触，他也没有强迫她，两人一直维持着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，当庄蓝收到回城调令要走的时候，他虽然有些难受也放手让她离开……
顾青山在感情上是被动的，一直处于接受那方，一直顾及到别人的心情想法和情绪，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。
他看了眼娴静的庄蓝，如果她要走，他会舍得放开离开吗？
他眼神变得坚定而热烈，不，他会和她一起走，他会想尽办法跟上她的脚步，争取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！
“小翠，小翠……”那老头看到胡丹翠的身影时，应该激动的跑上前，牵她的手：“小翠，小翠你终于来了，你来接我回家？”
胡丹翠对他一笑：“走，我们回家吧。”
说着拉着老父亲就转身，没有看向院子里的任何一人。
其实她在刚刚走近时就把院子里的人看得真切，猜到那个站在顾青山旁边的女人就是那个知青，两人站在一起好看又般配。
“等等。”顾青山叫住她。
他拿着些蛔虫药上前，温和的对她道：“你们家有几个人，你爸今天是来领蛔虫药的。”
胡丹翠复杂的擡眼看他：“三个。”
顾青山数了三颗药丸递给她，并细心的交代：“这是蛔虫药，大人每人一颗，晚饭后服用。”
谢谢。胡丹翠低着头闷闷的回了声。
伸出干瘦蜡黄的手，取药时指尖划过他的手掌，她内心一阵颤抖，转身拉着父亲快步离开，步履匆匆，就像身后有怪物要吃了她似的。
顾青山回到办公室将药丸给了记分员，并登记栏上签好地址帮胡丹翠签字。
回去的时候，庄蓝问着顾青山：“那女人你认识？”
顾青山诧异了下：“是的。”
庄蓝笑了，难怪她觉得顾青山表情有点怪怪的不自然。
顾青山以为她要继续问，庄蓝没有。
“你这边好久忙完？”
“就这几天了。明天分完粮，许城说小鸡苗明天下午会送来。”
“你抽空去县里买点牛肉回来，我做点牛肉干，我们去看我父母的路上吃。”
“好。”
“那个，胡丹翠是我高中同学。”顾青山主动坦白。
“嗯。”庄蓝点头。
顾青山眼神闪烁的看着她：“你就不好奇吗？”
庄蓝笑道：“过去的同学了，有什么好奇的。”
顾青山眸光黯淡了几分，她一点不在意，害他在那里紧张了半天。
他又看了她几眼，她真的不在意他吗？
晚餐后，小润润在院子里玩，庄蓝在堂屋喝茶，顾青山拿着高中数学在茶台上复习。
庄蓝看他看了小多半，问道：“怎么样，有难度吗？”
顾青山道：“书本放了太久了，有很多知识点都不会了。”
你是看的高几的课本？
“高一的。”
“给我看看呢。”
顾青山将课本递给她，庄蓝接过快速翻阅起来，“这内容还好啊，难度系数不算高。”
庄蓝把书递回顾青山：“你从先高一的看起，尽量的每种题型都要懂，其实很多题都是能融会贯通的。”
顾青山擡头看她，庄蓝回以微笑。
“刚开始呢是有些吃力，多看几遍就好了，有的不会的，你打个标记，过几天回头再看就发现会了。”
“温故而知新。”
被人说教顾青山也不恼，他知道如果真的恢复高考，全国有万千学子、万千像他一样的民众等着实现阶级跃进，高考是唯一的独木桥，不用想竞争都非常的激烈。
他要赶上庄蓝的脚步，就一定要挤上这座独木桥，他埋头下定决心苦读。
庄蓝继续道：“弄不懂的来找我讨论，到时候我们一起进步。”
顾青山双眼一亮，一起进步那两个字触动他了。
顾青山低头继续复习，他想到关杰上次给他说的事。
“前几天关杰说他们公安局可以给我提供一个编外的外额。”
庄蓝看着他：“你是军队退伍，那工作倒适合你，你想去吗？”
顾青山有些犹豫：“我没想好，我想听听你的想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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