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（2/2）

“我读书的时候，老师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夏油杰不笑了，双手在胸前交叠，“适者生存？那咒术师为什么要买命保护他们？人类的恶念生出诅咒，让他们自己面对好了，让他们‘优胜劣汰’。每年牺牲那么多咒术师，他们明明可以活得很好，凭什么牺牲他们去保护人类？”

夏油杰这个姿势是生气了，五条悟知道。

杰平常温和待人，被气急了也不讲话，自己闷声忍一忍就算了。实在触及底线需要争辩，他就会双臂抱在胸前。

“我也有过类似的疑惑，”五条悟搁在桌面的手，指尖不自觉地向夏油杰的方向偏过去一点，“咱们对人类的保护是不是过于无私和细致了？或许应该缓慢地、循序渐进地让他们了解，他们的很多行为会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，从而额外生出不计其数的诅咒。

我和……夏油先生出过成千上万次任务，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诅咒。比如因为无节制的滥伐林木产生的藤蔓诅咒，因为罔顾人伦贩卖死囚器官产生的怨灵诅咒，因为胡乱排污产生的深海诅咒，还有因为人类对升学就业升职加薪的焦虑，产生的挤压诅咒……”

“村上先生一直以普通人类的身份生活，或许更了解吧。”

村上沉默半晌，低声道：“人类是非常脆弱的物种，像婴儿一样，需要保护。如果真的让他们知道诅咒的存在，并且指责他们诅咒因你而生，我不认为他们会接受这个事实。”

“哈，当然不会。”夏油杰稍向后仰，下半部分头发披散着，垂在椅背。“他们更愿意相信神明、相信因果报应。不如直接跟他们说，干坏事会立刻遭到报应。我可以拿诅咒吓唬他们，如果你们需要。”

五条悟早就注意到他换了发型，从前都是全部扎成发揪，今天散开一半，才意识到杰的头发这么长了。

乌沉沉的，和他本体的颜色完全相反。

白狐变成人为什么是黑色头发呢？

“不好意思，我们是不是偏题了？”源广太的声音将开小差的五条悟拉回来，“要不要约束人类行为，暂且不说。对于目前的反常气候，夏油先生是不是该给个交代？”

“源先生，”夏油杰因为源清源勇俩兄弟的帮忙，对源氏有感恩滤镜，客气地说：“我认识的一群妖灵，他们现在愿意服从于我，是因为需要凿齿，需要我的能力去还原他们曾经生存的环境。我可以保证他们不再伤害人类，作为交换，我需要替他们争取相应的利益——恢复可生存的北极气候。”

在座几位闻言相视，夏油杰态度坚决，显然不打算让步。他说这次降两度，意思是下次还要过去，等大家适应了，再继续降？

“夏油，你是在威胁我们吗？”监察部长语气冒火，“意思是，要么我们接受你用凿齿胡来，要么你就放任那些妖灵出来作恶？”

夏油杰脑中忽然响起藤原的声音：

“我说什么来着，跟这些所谓“正义崇高”的咒术师，根本没道理可讲。”

他在脑中想了句：闭嘴。

“藤原”听不见他的心思，继续说：“这些人觉得自己就是道义，不接受反驳。”

没错，他答应让藤原搭顺风车的时候，确定过，藤原是不能入侵他的意念的，所以听不见他所想。

“藤原”还在小声嘀咕：“别跟他们废话了，快点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会议，带我去看清水。

夏油杰忍不住轻轻摇摇头，强制自己不要分心。

“不是威胁，如果不是真心想要与诸位和平相处，我也没必要来这一趟。”

的确。

特级固然厉害，但茫室使不出咒术。单纯比体术的话，在座也不是废物，联合起来，夏油杰未必能讨到便宜。

何况还有五条悟在。

长桌一端的五条悟怀疑家里暖气开得太足，热得他手心冒汗。

“蝴蝶效应，”源广太语气平和，问：“夏油先生降这两度气温，全球适应起来恐怕要八年十年不止，你的妖灵们愿意等？等完这一波再等一波？”

“他们原本就有人类的工作，混在人类当中生存，十年百年不成问题。只要咒术届不要再追杀。”

五条悟微微扬头，“我们正在商议这件事。探查妖灵耗时耗力，光对付诅咒，咒术师就不够用，如果夏油先生能管束妖灵……”

也可能是这套衣服料子闷，穿久了领口也觉得紧。

五条悟不露声色端坐着，后背渐渐渗出细汗，他想拉扯领口，好热。

“如果妖灵不添乱，”夜蛾接着五条悟的话，继续说：“我们打算撤掉那批探查的咒术师。”

夏油杰视线扫过五条悟，低头看看时间。

“我可以。”他坐直身体，“为了表示诚意，要不我稍微回升点？老实说，我也觉得冷。适应期的长短，咱们可以再商讨。今天时间有限，各位不介意的话，下回咱们也可以继续讨论引导‘巨婴’人类的问题，毕竟妖灵同咒术师共处的矛盾点，在于人类。”

总算有了个台阶下。

理事们再次互看，今天这会谈不算白谈。

“五条先生？”

五条悟双手交叉，点头说：“差不多到时间了，大家都挺忙的，今天就到这吧。夏油先生愿意退让一步，我们非常感激。”

他站起身，伸出手，与夏油杰交握。

“下次见。”

五条悟将客人一一送出门。

而后步伐如常往北院走，连大和都没瞧出异样。直到走进卧房，反手拉上门，五条悟腿脚一软，跌坐在地。

不是暖气太热，不是衣裳太闷——

是该死的特殊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