恋爱礼物(2/2)
盛野怎么可以这样坏呢?
他只是……有点紧张而已。
盛野眨眼,亲了亲他的指尖,“我的鹊鹊很甜。”
“你真是特别讨厌……”楚知意咕哝了一句,犹豫地擡起手来。
盛野俯身,让他搂住了自己的脖子。
“不是假话。”盛野贴着他的耳朵呢喃,“鹊鹊自己也尝到的。”
“你是故意的。”楚知意小声说,“你今天生了好大的气……盛野……”
“遇到了胆小鬼,有些没忍住。”
楚知意将脸埋进他颈窝里,不说话了。
“我快过生日了。”盛野继续说,“把那天定成我们的恋爱纪念日,好不好?这应该不算太坏的日子,不可以再找借口拒绝了,宝宝。”
楚知意沉默很久,回答:“好。”
等楚知意洗完澡吹干头发擦好药,时间已经不早。他疲倦极了,精神上却依旧保有某种紧张感,很久都睡不着。
可他没有让盛野知道。
盛野照旧给他讲了睡前故事,他在故事中段就闭上了眼睛。
盛野或许以为他睡熟了,于是悄然间起身离开了房间,又在五分钟之后折返。
楚知意不知道盛野做了什么,心里却莫名紧张不已。
然而很快,所有情绪都变成了空白。
——一个冰凉的环状物圈住了他的无名指。
盛野将它推到指根,落下一个很轻的吻。
楚知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睡着的,他只知道醒来时无名指上没有任何东西。
昨晚他感受到的一切,仿佛是一场幻梦。
“盛野……”楚知意坐在矮矮的小茶桌边,手心上是一个圆圆的小球——昨天被他咬在嘴巴里,惹得他没办法发出声音的小球。
而盛野竟然说这是他三件礼物中的一件。
楚知意将小球放进盒子里,然后莫名其妙般把盒子抱进了怀里。
“很喜欢吗?”盛野端着一杯芒果汁坐到他对面,“我还给你订了很多别的东西。”
“你不要买这些乱七八糟的……”楚知意低着头说。
“总觉得你会喜欢。”
“是你喜欢吧。”
“嗯。”盛野擡起他的下巴。
“我的另外两件礼物是什么?”楚知意被迫直视盛野的眼睛,“不会也是这些吧。”
“不是。”
“我想提前看看。”
“可以给你看一个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盛野拿来一个明艳的彩色信封给楚知意,封口处有同色系的火漆印章。
楚知意接过信封,神情有些意外。他盯着信封上的图案看了很久,脑海中恍惚出现了一些画面。
——贴着黎城一中校标的画室里,盛野将五颜六色的颜料按色谱次序整整齐齐地挤进颜料盒中。
——他用笔蘸取颜料,调过色后在画板上绘出了一幅类似于童话的场景。
——落羽杉林、青草繁花、溪水游鱼、奇特小屋,还有一只陨石色的边牧。
是他吗?
是他吧。
“我为什么喜欢边牧?”楚知意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,仿佛相较于自己而言,盛野是更了解他的人。
盛野倒真的回答了他:“长相漂亮,胆小敏感,幸运的话还会很聪明。”
“胆小敏感也是优点么?”
“胆小敏感也可以被爱。”盛野说,“我也喜欢胆小敏感的。”
楚知意鼓鼓脸,有些不太满意他后一句的说法,却有点不知如何反驳。
而且,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自作多情。
“我可以打开吗?”他摸了摸火漆。
“可以。”盛野说。
楚知意却没有动,“里面是信吗?还是红包?”
“不可以告诉你。”盛野笑着挠他下巴。
“哦,那我就先不看,我等一等吧。”楚知意将信封和盒子一同抱紧,“第三个礼物呢?”
“第三个礼物需要生日那天再给鹊鹊看。”
“好哦。”
相顾无言,楚知意一口气喝了半杯芒果汁,喝完后身体里充盈了什么力量似的,主动开口说:“盛野,你真的是精神病吗?”
“这个问题问过了,宝贝。”
“你再和我说一说,好不好?”楚知意看着他,“我知道的,只有这一句话。”
“鹊鹊想知道吗?”
“想的。”
盛野笑了下,“那我就告诉鹊鹊多一点吧。”
“好。”
“据我奶奶说,我出生的时候,还算是一个很正常的婴儿,除了不怎么爱哭,和别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。”盛野平静地说着,好似在阐述别人的故事,“不过,当时我妈妈,很看重我。鹊鹊知道的,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。”
“嗯,知道的。”楚知意记得盛家这一代的第一子叫做盛宥,第三子叫做盛遇。
“我大哥盛宥,不讨妈妈的喜欢。妈妈说,盛宥天生没有感情,看任何人的目光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,哪怕是他的亲生父母。所以面对盛宥时,妈妈总有一种害怕厌恶的情感,觉得盛宥不像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。妈妈不关心他,也不教导他,直至现在依旧不喜欢他。”
“真有人天生没有感情吗?”
“在我爸的说法里,是盛宥太难管了,即便是最容易被人哄骗的幼儿阶段,盛宥也从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,不被任何人所诱导,所以妈妈不喜欢他,爸爸倒很欣赏他。”
楚知意知道,人说话时总会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美化,或许盛野爸妈的说辞已经难辨真假,但唯一能确定的是,盛宥不被他的母亲所喜爱。
“所以又过了几年,我出生了,妈妈很喜欢我,并对我寄予厚望,励志把我培养成盛家最优秀的孩子,我奶奶这样告诉我。”
“然后呢?”楚知意皱了皱眉。
盛野觉得楚知意可爱,便轻轻戳了戳楚知意的眉心,于是皱起的眉又舒展开来。
“然后啊,就出现了一点很小的意外。”盛野说,“我妈妈似乎是听信了不靠谱教育师的方法,把我一个人放在了小房间里,并告诉所有保姆,就算我哭闹也不要开门,以此锻炼我的独立性。”
楚知意的眉重新皱起来。
“妈妈当时也在她的公司里处理一个项目,很忙,忙到把我忘了,应该是所有人都把我忘了。忘了大概有两三天吗?”盛野说,“没人能记清了,不过我应该是差点饿死。抢救过来后,我就不说话了。”
“奶奶说,当时恰好是我学说话的时期,可我就是一句话也不说,连痛了都不哼,妈妈很着急,找了很多医生为我检查,医生们都说我的声带没问题,或许是心灵状态或者脑神经有障碍,不愿意开口说话,妈妈当时很失望。”
“所以你去了春雪寺修养……”楚知意问,“原来是因为这个。”
“好聪明,鹊鹊。”
“你跟我说过的。”
“嗯,你记得啊,就是这样,奶奶把我带走了,去寺里住了一年,又带我去了很多地方。她说,在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春天,我捉住了一只喜鹊,并对她说:‘我要养小鸟’,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。”
楚知意眨眨眼睛,“你这么厉害……喜鹊不是很凶么?”
“其实不是她说的这样,我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。”盛野笑着看他,“当时我坐在树它,它反而吓到了,结果飞起来后撞到玻璃,晕了过去,我就把它捡了起来。我想它笨笨的一定活不下去,干脆当我的宠物陪着我好了,反正我会负责养它一辈子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奶奶当然没有同意。她说这只喜鹊长大了,已经有脾气了,不好养,又是野生动物,不能养。她还说,可以给我养一只温顺的小鹦鹉,我没有同意。我的喜鹊恢复清醒后果然变得很凶,它不停地撞着门想要出去,我一直关着门,它就生气了,不吃饭也不喝水。”
“它死掉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盛野将脸贴在楚知意手心,“它飞走了,我放它走了,它离开的时候给我摘了串很漂亮的小野果。不过小野果对小鸟没毒,对我有毒,我为了永远保存小野果,就将小野果吞掉了,结果吃完后我又进了医院。”
楚知意摸着他的脑袋笑了。
“后来,我就会说话了。”盛野低声说,“再后来,我的一切都和普通小孩一样了,上课,培养礼仪,学一学普遍的兴趣,骑马滑雪击剑之类的。因为说话的事情,我上学要晚一些,妈妈总想让我跳级,不过我奶奶反对得很强烈,坚持让我按自然的流程走,所以在班级里我总是比其他人大一两岁。”
“你的妈妈……”楚知意顿了顿,“后来……依然对你要求很严格吗?”
“世俗的严格。”盛野亲亲他的手心,“我只要拿第一她就不会生气,也基本都会满足我的要求。那我就所有的事情都拿第一好了,外在形象上也装一装,她就会很满意。她光明正大地把我介绍给交际圈的人,他们都称赞她,有的人也嫉妒她,她觉得还不错,所以从小到大我的生活也算不错。”
楚知意慢慢地贴住了盛野的额头,他想,陆在野上学晚的原因,他也弄清楚了。
“我就知道你没有病,盛野。”楚知意呢喃。
“这可说不好,宝宝,我后来还住过精神病院。”盛野意味不明地说。
楚知意只嗯了声,态度上倒没太多改变。
盛野摸摸他的脸,“为什么这么笃定?”
“因为你……”楚知意的声音几不可闻,“……没有伤害我。”
明明情绪已经可怕到掩饰不住的地步了。
“当然不会伤害你。”盛野饶有兴致地反问,“为什么要伤害你?”
“生气的话,人会失控的。”
“鹊鹊怎么知道我没有失控呢?”
“你……”楚知意注视他漆黑的眼睛,“你对苏宴……”
“鹊鹊怎么知道他叫苏宴呢?”
楚知意没有回答。
他答不上来了,他也不敢答。
盛野没有追问,而是换了个问题:“鹊鹊猜一猜,我为什么知道苏宴的名字?”
楚知意猜不出来,他只觉得这是一个陷阱,可他没有退路。
“……为什么?”他缓慢地问。
“因为,他是我爸爸的私生子。”盛野说,“我和他,同父异母。”
楚知意呼吸骤急。
“鹊鹊会觉得,我和他有点相似吗?”盛野笑着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