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2章 记忆裂痕(1/2)
太学的梧桐叶扑簌簌落在编竹简的漆案上,李岩盯着竹简上“荆轲刺秦”四个字,笔尖的朱砂悬在半空,迟迟落不下去。窗外传来太学生们诵读《仓颉篇》的声音,整齐的童声里混着蝉鸣,像极了穿越前大学课堂外的蝉噪。
“陛下,此节是否按《战国策》所载润色?”博士淳于越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,老人的山羊胡上沾着墨点,手里捧着的竹简边缘泛着焦痕——那是当年焚书时侥幸留存的孤本。
李岩放下笔,指腹摩挲着案头的青铜镇纸,镇纸上的蟠螭纹硌得掌心发疼。按照他记忆中的《史记·刺客列传》,荆轲刺秦是“未至身,秦王惊,自引而起,绝袖”,但淳于越方才念的《战国策·燕策》里,却写着“秦王环柱而走,卒惶急无以击轲”。
“两种记载皆可存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飘,“孤以为,《史记》……”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,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——《史记》是西汉司马迁所着,此刻的秦朝怎会有此书?
淳于越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:“陛下方才提及《史记》,此乃何物?臣遍查典籍,未尝闻此书名。”
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李岩抬眼望去,其他博士的目光正齐刷刷落在他身上,其中一人袖口露出的纹样,竟与穿越前他在博物馆见过的汉代官服刺绣极为相似。他猛地站起身,腰间玉珏撞在漆案上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“陛下龙体不适?”随侍的赵高连忙扶住他的手臂,李岩却在触到赵高袖口的瞬间,看见现代医院的白大褂在眼前一闪而过。他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身后的青铜灯架,火苗腾地窜起,照亮了墙上新绘的壁画——那是他亲自指导画工绘制的“秦并六国图”,但在火光中,地图边缘竟隐约浮现出现代中国的海岸线轮廓。
“传太医!”赵高的尖叫混着太学生们的惊呼,李岩却死死盯着淳于越手中的竹简。奇迹般地,“荆轲刺秦”的段落竟自行变换着文字,方才的“环柱而走”变成了“绝袖而逃”,与他记忆中的《史记》完全一致。
“陛下请看,”淳于越仿佛未察觉异样,恭谨地将竹简递上前,“此节经陛下指正后,文理通顺许多。看来陛下真是天命所归,连古籍都能感应圣意。”
李岩盯着竹简上的朱砂字,只觉胃里翻江倒海。他分明记得自己从未开口纠正过内容,可此刻竹简上的字迹却确凿无疑是他的笔迹。更诡异的是,竹简右下角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:“记忆会说谎,唯有史书永恒。”字迹工整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。
“孤需要静一静。”他扯掉身上的龙袍,任其滑落在地,露出里面汗湿的中衣。路过铜镜时,他猛地驻足——镜中的人穿着洗旧的牛仔衬衫,领口露出的皮肤下,隐约有块胎记,而那正是他穿越前的模样!
“陛下?”赵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李岩再定睛一看,镜中又恢复了嬴政的面容,只是额角多了道细密的裂痕,像极了铜镜本身的纹路。他伸手触碰镜面,冰凉的青铜传来震动,隐约有讲课声从遥远的地方飘来:“同学们,关于荆轲刺秦的细节,《史记》与《战国策》的记载存在差异,这说明……”
“够了!”李岩一拳砸在铜镜上,指节顿时渗出鲜血。镜面应声而碎,碎片散落一地,每一片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:有的是咸阳宫的雕梁画栋,有的是现代教室的投影仪,还有的……是他从未见过的战场,士兵们穿着混合了秦汉与现代元素的甲胄,在星空下厮杀。
“来人,把这些碎片都扔了。”赵高慌忙喝令宦官收拾,李岩却弯腰捡起一块较大的碎片,碎片边缘的反光里,他看见太学之外的街道上,有个戴斗笠的人正仰头望着他,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,竟与他穿越前的大学教授一模一样。
“陛下,太医到了。”宦官的通报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。李岩将碎片藏进袖中,指尖触到一片光滑的异物——那是从碎片背面刮下来的,上面用小篆刻着“2023.9.15”,正是他穿越的日期。
诊脉的太医皱着眉头,迟迟不发一言。李岩知道,自己的脉象必定混乱不堪,就像此刻的记忆——嬴政的童年、现代的课堂、还有那些不属于任何时代的片段,正搅成一团乱麻。他忽然想起穿越初至时,在咸阳宫找到的那本《商君书》,里面某页空白处曾有他随手写的批注,而此刻,那些字迹应该已经变成了“历史不可改”之类的警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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