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你(2/2)
“私人晚宴?”时jsg纯心里略有所感,但还是不确定,“和古董有关。”
“古董行的裕先生。”叶梁止笑了一下,诚实地说,“他的宴会两年才办一回,心情好的时候会出点手头上的小玩意,成色品质不提,光是沾了他的手,这东西就抢手的很。”
话说的差不多,叶梁止露出了自己的目的,“他今年新婚,许是太太喜欢,特意加了外场的古玩花鸟会,还要求受邀的客人必须携带女伴。”
时纯仔细听来,这不正是她没查到具体内容的那个私人宴会吗?她大喜过望,连叶梁止的目的不纯都直接忽略过去,“这可是公事,叶总要付我酬劳的。”
叶梁止似是松了口气,轻笑道:“你愿意就好。”
有叶梁止的安排,时纯赶紧给李一叙说明了情况。
“这也太巧了,你们老叶这么帮忙。”
“这事我没跟他提。”时纯思索片刻,还是补充说,“我们做的事别告诉叶梁止,尤其是这次晚宴的目的,我不想他觉得我在利用他。”
电话那头,李一叙答应。
时纯立刻换了目的地,直接去金榈某家私定店,和叶梁止汇合。
时纯也曾听外祖父提到过这烊京裕家,裕先生是古董行里祖师爷级别的人物,这三个字原本指代的是他的曾祖父,但裕家门规森严,手艺从不传于外人,因此一代代下来,年岁不论,外界听得一个“裕”字,都只尊称一声先生,渐渐就变成了一种惯称。
听说这一代的家主年纪并不大,偏好收集香谱古器,曾经复原过失传已久的雪梨蜜檀,想到叶弘巍当年倒卖出去的外祖父的藏品里也有类似的物件,别了叶梁止之后,时纯就自顾自地在展厅留意观察。
宴请的室内里头熏香味偏重,她略微待了一会就沾染了一身的香气,有些不太适应,再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,就溜出来一边顺着回廊往外走,一边吹风透口气。
“先生,这里真的不能进。”
“怎么不能?我刚刚看到环厦的黄总就进去了。”
“请您出示邀请函,内院是私宅,主人家不见外客的。”
“怎么会?刚刚有个年轻人就说可以,我才过来的。”
侍应生苦劝无果,余光扫到有人过来,连忙屏声静气,退避到一侧。
时纯认出那人的长相,心里觉得有些过于凑巧,可机会就在眼前,她也顾不上许多,随即略微扬起唇角,走上前打招呼,“这位不是丁总。”
这位丁总出身小商贩,又是靠做垃圾厂起家,每每参加宴会就备受冷眼,这一次倒是好运气,先是遇到好心人指路,又撞到贵人说认得自己,他脸上立刻挂满笑。
时纯扫过他穿戴一身的奢侈品,目光定在他脸上,神色晦暗,灰头土脸,显然是撞了一路的南墙,碰了满鼻子的灰。
她主动伸手,介绍自己道:“幸会,我叫时纯。”
丁总老远就认出时纯就是那个近来有些名气的主持人,原还觉得丢人想走,见她竟然主动和自己问好,下意识手掌擦了擦腿侧,双手擡起碰了下她的指尖,“时小姐,幸会,幸会。那个……我常在电视上见到你,上回那个环保大会你还记得吗?我也在的。”
他拿眼觑旁边的侍应生,一副颇为得意的模样。
时纯见状,顺势和他搭话,三言两句两人就聊到了下次约访。
他们前脚刚走,游廊深处就停下一个人影。
靳廷钰盘着手里的两只核桃,倚在栏杆上朝她望了许久,不知道想到什么,眼底冷飕飕地同旁边的人说了句话,那人跟着过去,他才笑着和过来的人打招呼,一起往回走。
时纯拿到了丁总的名片,象征性地逛了一圈,没看到有外祖的收藏,也转身回了内院。
院子极大,但是却特别安静,里头的人也并不多。
男客女客隔着一道木制屏风,抚琴奔棋,品茗听书,时纯手机没带进来,估摸着时间,大约也有两个钟头,可这晚宴却似乎连场都没开,从始至终也没见那位裕先生露面。
室内摆放的仿象牙雕梅雀香炉青雾袅袅,焚的应当是沉香,香气却清冽而有穿透力,先凉涩,回甘清甜,继而是无限浓艳空灵,自在洒脱。
时纯循着香往叶梁止的座位过去,却见里面空无一人,她独自绕了一圈,刚走到博古架旁边,就看到不远处的茶室里两个人影一左一右坐在榻前。
她听不到叶梁止和靳廷钰的交谈内容,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他们碰在一块的茶盏。
商场应酬,越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越是在意体面。
哪怕是生死对头,在这样的场合也会收敛起来,更何况,这还是裕先生的场子,这位虽然传闻戒律清规,古板教条,可谁敢说,他就是什么善男信女。
时纯收回视线,并不觉得这一幕有什么不妥,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。
她忍不住再次看过去,对榻而坐,叶梁止向来喜怒不形于色,靳廷钰却张嘴说着话。
几年前她常去陪穆晚萤聊天,为了方便交流,也是为了讨裴今澜的喜欢,时纯特意去学过简单的手语和唇语。
可惜,当时她花了心思,却总没机会用上。
反倒是后来在国外,她因为懂这点手语被安排采访某位聋哑嘉宾,为了采访效果,她不得不重新捡起来,下了苦功夫,做了些功课,短时间内学得十有五六,因此简单的句子现在并不成问题。
刚刚,靳廷钰说的那句话她就看懂了。
[客气什么?]
[都是自己人]
“你知道他最大的软肋是什么吗?”
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耳后响起,时纯脊背紧绷,猛地转身紧靠向暗沉沉的博古架。
乍然撞到裴今澜那双秾艳深邃的眼眸,她下意识往后退了点,心口竟然再次砰砰砰地撞击起来。
他气色似乎好了点,脸上的疤痕竟然好了大半,黑色的冲锋衣衬得皮肤苍白冷调,给人一有种难以言喻的冲击感。
见四周并无人注意,时纯立刻擡腿要走。
裴今澜没有阻止,只是继续说:“不管靳廷钰耍什么花招,脏的腥的臭的,只要他用你要挟,叶梁止都会投鼠忌器。”
时纯脚下如同生了钉子,冷静片刻,她转头道:“挑拨离间很有意思?”
裴今澜脸上的笑意还在,嘴角甚至还往上扯了点,瞧着她曼声道:“你就这么想我。”
“阿纯。”不等时纯的回答,他目光越过她的肩膀,穿过博古架对上叶梁止看过来的视线,轻轻地说,“别忘了,他是我亲自为你挑的人。”
时纯心口震荡,全然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语气,说出这样的一句话。
她目光打量,裴今澜竟然朝着她笑了一下,眼底尽是安抚。
“靳廷钰和他不是一路人,所以再怎么投鼠忌器,他绝不会行差踏错。这一点,你要信他。”
他这是在为叶梁止说话?
突然出现在这场宴会,故意靠近自己,又在她面前装出这幅襟怀磊落的姿态。
他真以为这样的假模假样,就能得弥补当年他玩弄她,戏耍她,把她的感情践踏的一无是处的行为吗?
时纯按捺住心底的情绪,脱口而出,“这么好心。你又图什么?”
裴今澜斜倚在对面的墙上,手上不知道从哪得来一块香料,短短的一截,天价难寻,他就那么折在手中,一段又一段地碾碎,不知道思量了多久,他望向了她。
“图你。”
时纯正欲开口,裴今澜似乎已经知道了她接下来的言辞,慢悠悠开腔打断,“我早就说过,你有无男朋友,我不在意。”
时空仿佛回溯,时纯感觉自己像是跌回了那年在娑岚别墅的休息室里。
那天晚上,她惊魂未定,裴今澜暗示说,想要安全就留在他身边。
她撒谎说自己已经订婚,他也是这么果断又坦荡告知她,他不介意。
“一个叶梁止而已,哪怕你结了婚,也没什么关系。”
时纯咬紧牙关,雪白着脸沉声打断他。
“裴先生,请注意您的身份。”
裴今澜撩起眼皮,似是笑了一下,而后轻轻悄悄地说。
“身份算什么?你也晓得,我现在一无所有,什么都放得下。何况体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