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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结局(大修)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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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自己沉浸在黑暗里,只忽然想起小时候被接回裴家时,拜完宗祠,紧接着挨的那顿家法。

“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。你把自己作践成残废,该不该罚?”

“孙儿知错。孙儿领罚。”

人皆知他强硬冷漠,六亲不认。

可他也曾乖巧,服软,谄媚过。

可结果,似乎并未有所不同。

上回在祠堂,他故意挑拨身世的秘密,原以为爷爷起码会有些心虚与愧疚。

可他却只是告诉他,“你应该感激我,要不是我按下不提,族中都会知道阿廷的身份,你以为你还能稳稳当当坐在现如今的位置。”

他想要亲情的时候,他只和自己谈利益。现在他利益也不想要了,可他却偏偏要用血脉亲情来绑架自己。

最后一面。

裴今澜慢慢呼出一口气,下车停在黑色大门的台阶之下。

拜完最后三拜。

爷爷,我守这一夜,也算是尽了孝道。来生来世,你我祖孙,就别再见了。

雪铺满了马路,他孤身一人走完剩下的路,伶仃的脚印被渐渐覆盖,满世界只回荡着咯吱咯吱的回音。

裴今澜心无旁骛地走着,脚下慢吞吞,脑子里空白一片,等他反应过来,已经走了快两里地的路程,他停了下来,心里也觉得疑惑,自己是什么时候竟有了这个盲目乱走的毛病。

冰天雪地里,身后突然落过来两道影子。

他下意识转身,冰冷的视线上扬,身体猛然僵住。

一人一箱正对着他。

时纯不知道跟在后面走了多久。

裴今澜满眼只看着她,只觉耳畔静成一片。

眼前的人风尘仆仆,安安静静,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,可她站在那里,却意外的让人觉得暖融如春,纯然如梦,照得他整个苍白的世界都鲜活了起来。

他眼睛守着她,不自觉往前跑。

时纯原地站着没动,裴今澜脚下凌乱,中途甚至还踉跄了几步,难得莽撞。

时纯看着这一幕,就好像看到曾经义无反顾地奔赴他的自己。突然之间,她想起他们到达目的地后,自己同叶梁止坦白的最后那一席话。

她承认,在飞机上的时候,她的确因为他的那句话有过动摇。

但动摇,也只是动摇而已。

她原以为,等到尘埃落定,斩断不该有的念想,就做得到重新开始。

因此,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叶梁止。

直到航程结束,二十七个小时的冷静和思考之后,在她即将走出航站楼的那一瞬间,脑海中突然就有了答案。

“梁止。”

那一刻,时纯觉得自己像个残忍的刽子手。

好在,叶梁止总能恰如其分的温柔,帮她解围。

“没关系。”他没有回头,声音却是带着笑的,“阿纯,做你想做的,别让自己抱憾终身。”

时纯眼眶不自觉起雾,她捏着手中的行李,故意直白地去问他,“如果我坚持不回去呢?”

“我也是自私的。”

叶梁止这才转身,时纯看到他眼底略微有些泛红,可脸上依旧是和缓的笑意,他走向她,就像是早知如此似的拨动她耳畔的碎发,额头挨着她笑,“我宁可你回去,心里永远有我的一席之地,也不要你无论跟我去哪里,心里装着的永远都是他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时纯哽咽起来,没有任何杂念地抱着叶梁止,目光却落在自己的手指。

叶梁止耐心等着,手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,眼底是无限的宠溺和纵容。

时纯被他鼓舞起来,直起身,将手里的戒指摘下,珍重地放回叶梁止的掌心。

心里压抑已久的迟疑与不甘终于寻到了情绪的发泄口,她擡手擦过眼角的痕迹,仰头坚定又清晰地看进他的眼睛里,“叶梁止,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。”

叶梁止还在开玩笑,“非要给我发好人卡?”

时纯摇摇头,她语气从未有过的认真,看着他说:“我真的很喜欢你,你也值得任何优秀的人的喜欢。可是……”

她顿了顿,把自己的决定一字一句地说得清晰无比。

“他非我不可。我也是。”

叶梁止点头,语气是轻缓的,“快去吧,我帮你定了最近的航班,还有十五分钟登机结束。”

时纯诧异看他。

叶梁止笑了一下,无声地摆了摆手。

时纯看着他,心里闪过无数他们的瞬间,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她再不犹豫地转身,头也不回地重新跑向了值机窗口。

回头的那一刻,时纯其实没抱任何希望。

人都说回头路难走,注定不会有好结局。

她也曾经选错过很多次路,也信错过很多回人。

这一回,于她而言,也不过是一场赌博。

唯一的不同是,不管输赢,她都有了承担后果的勇气。

回程的路上,时纯满心都在想。

当年,自己已经抛下过裴今澜一次。哪怕裴今澜现在依旧恨着她,她也不想再丢下他一个人,他曾经是那么热烈温暖的人,要是被困在那座黑沉不见底的城市里,无人依傍,那该有多难过。

她不想再让他难过。

可是此刻,当她四处奔波地找他,当她终于站在裴今澜的面前,却发现真正难过的人其实是自己。

想见他,想听他说话,想看他好好的。

她从未如此想念一个人。

哪怕他们曾经分开的那三年里。

更重要的是。

她赌赢了。

眼前的人依旧是那副模样,端得高高在上的,喜怒不形于色,甚至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,可她莫名就感觉到了细微的变化。

他的心跳声在她耳畔跳舞,他的呼吸方寸大乱,她看到他一直守着她离开的方向,走她走过的路,她读懂了他每一步为她而退的忠诚。

巨大的惊喜蜂拥而至,无尽冬夜恍若一夜逢春。

时纯轻轻地弯起了眼睛,裴今澜再也抑制不住地将她牢牢地扣入怀中。

他一时间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。

曾经构想了无数回的美梦成真,他身临其境,心口滚烫,生怕一开口,梦幻泡影,尽数落空,眼尾也因动容而红的惊心动魄。

苍穹藏星月,微风拂银枝,满世界寂静冷清,唯有他们眼中春暖花开,枯木逢生。

裴老爷子最终还是熬过了这年冬。

元宵焰火盛放,裴今澜撑开窗户,轻轻揽过时纯,如愿以偿地陪她一起俯瞰整片银色莲湖。

时纯拢了拢荷叶边的领口,靠在他的肩头。

想到最近裴家长辈的频频登门,又想到媒体报道里风口浪尖里的时序陨落,她两害相权,取其轻地问他,“当初,拖延住靳廷钰他们有无数办法,为什么非要用自毁前程?”

裴今澜侧过视线,下意识伸手握紧时纯的手臂,声音温和中又带着懒散的嘶哑,“阿纯,你也晓得,错了的人总要受惩罚。”

所以,他要用这种方式,留住他们想要惩罚的人,同时也惩罚他自己?

时纯仰头去看裴今澜,想到他这段时间虽赋闲在家,却谁也不见,语气里略微带了点嫌弃,“那你现如今这样,将来岂不是都要靠我过日子?”

“我很好养的。”他赖皮起来,手把手数着自己的好处,“吃的少,不挑,又不讲究用度,资产也还算体面。家里没什么大开销,几处房产和库里的车倒是有些碍事,你要是觉得麻烦,咱们也可以变卖,只留你喜欢的,我来供。”

时纯听他说的实诚又具体,怕是真心考虑过,她也没真计较到这个份上,可总忍不住想试试看裴今澜的底线,于是又问:“那你不是要出门应酬。应酬不需要花钱?”

裴今澜煞有介事地思索,“你说的很有道理。”

他很快就下了决定,“往后,我只管待在院子里,替你看着门,煮饭洗衣,当个贤内助。”

时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,握紧了拳头砸他。

她端详着眼前男人依旧绝艳的脸,故意揶揄他,“裴先生这样的品貌才干,不出去扬名立万,躲在家当咸鱼,那不还是我吃亏。”

裴今澜只瞧着她笑,“你这是嫌弃我没用。”

“裴今澜。”时纯视线轻轻地落在他的眼前,低下头,伸手掰着他的手指头,过了很久,才慢慢说,“我知道,你肯定还有法子。”

她也没说是什么事情,也没追问他的想法,只是说完这句,然后就沉默起来。

裴今澜心里动容,由着她像那一夜枕着自己的手心,然后绕着她的发丝回应她:“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,但如果你想要我重整旗鼓,我就帮你鸣金开道。你要是只图我宜室宜家,我就洗手作羹汤。阿纯,我不在意虚名的,我希望你开心。”

“那你呢?”时纯皱眉。

裴今澜:“只要你想要的,就是我想要的。”

“那我要是什么都不要,只想自己躲起来做个废物呢?”她故意提醒,“就住在荒芜的院子里,谁都不理,就我一个终老一生那种。”

裴今澜仔细详细想了一会,郑重地承诺她,“你在哪儿都可以,大不了,你哪天觉得园子荒芜无趣了,那我就帮你造个篱笆。春邀你看雪,夏撷百里繁花,秋藤里剥核桃,冬日……”

“冬日什么?”

裴今澜俯下身道:“冬日,我守来年春。”

时纯往前蹭了蹭,喊他,“裴今澜。”

他立刻回应,“怎么了?”

“我和你一样的,你想要的,就是我想要的。所以,想做什么就去做吧。”

她深深静静地望向他,整个人都挨得更紧了点,“不管你做什么,有没有机关算尽,是不是功败垂成,都不要紧,我都相信你。你还有我。”

我,永远无条件的站在你的身边。

看着时纯澄澈的眼睛,裴今澜略微直起身,怕时纯仰头看自己难受,又将她挪到自己的腿上,揽进怀里,无声地抱得更紧。

时纯闭着眼,伸手搂住他的脖颈,安心靠在他的肩窝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裴今澜才慢慢开了口,带着几分委屈说:“怎么听着,你这像在赶我走?不肯我留在你跟前。”

时纯忍不住弯起唇角,热气在他耳畔喷薄,“赶得走吗?”

裴今澜寻思说,“不能。”

时纯唇角慢慢翘了起来,她正偷偷地笑,忽然感觉身体一轻,再一睁眼,整个人都被人轻轻地放进了柔软的被窝里。

裴今澜倾身过来,时纯仰面瞧着他。

“裴今澜。”

“嗯?”

“裴今澜?”

“我在。”

毫无营养的对话,玩了一遍又一遍。

时纯伸手拉过他的手臂,枕在脑后,看着他侧身看向自己,才像是慢了一拍,却终究赴约似的回他前面的那句话。

“不会再分开的。”

裴今澜有些迟钝,耐心笑说,“什么?”

“你振翅高飞,我就做你的转日莲,守着你的归处,助长你的篱笆。”

视线划过他衬衫领口缝隙里的刺青,时纯眼底的温柔越发泛滥成海,她略微顿了一下,嗡声应他,“你要是想把自己困在荒园,那我就做一只夜莺,替你报时守势,夜夜长鸣。”

Baejn,LovesTequiero"

[裴今澜,你看到了吗?我在爱你。]

<完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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