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歇(1/2)
安歇
万昭国,大皇子别院
木凌不在,宫娆正哄小孩儿入睡,听说蒋行舟和阮阳活着回来了,也不哄了,抱着一团哇哇大哭的小肉团走了出来。
“你们怎么活下来的?”宫娆难以置信,“听线人说当时阵仗那么大,你们不是被烧死了吗?”
蒋行舟摇摇头,疲惫地笑了笑,宫娆方才以为阮阳是睡着了,这会儿才发现是昏迷了——小孩儿哭得那么大声,都能没让瘦削的青年动一下眼皮。
宫娆把小孩儿塞给侍女,叫了大夫来给他们看伤。二人看着落魄,但身上竟无一处未愈的伤口,宫娆稀奇得要命,隔着屏风道:“你们真是人吧?别是死了化成冤鬼回来了……”
蒋行舟看着阮阳睡颜,恍神片刻,道:“此事,说来话长了……怎么没见殿下?”
“你们应当还不知道,”宫娆说,“氏沟国蠢蠢欲动,他跟着王上去鹰山了,你那两个弟弟也一齐去了。”
鹰山在万昭国版图极西,跨过鹰山便是宫娆口中的氏沟国。这两个国家恩怨已久,早年一直互送质子,但这一任氏沟国王突然不应了,倒是愿意嫁女儿过来,可万昭几位皇子均有正妃,既不能休妃再娶,也不能让氏沟公主当侧室,两国关系愈发微妙起来。
蒋行舟穿好外裳,从屏风后走上前。
他尚未开口,宫娆便问:“你要去找阿凌?”
蒋行舟颔首。
“我劝你还是别去了,”宫娆看着他,委婉道,“这几个月发生了不少事,你们的死讯太突然了……也不能怪他。”
蒋行舟明白了,之前稷王在世,他二人尚且有利可图,哪怕稷王被处死,阮阳好歹也是皇室中人,要说正统倒也正统,可如今阮阳昏迷不醒,木凌实在没什么理由再帮他们了。
能收留小厮和阿南,已是仁至义尽。
蒋行舟心领神会,却道:“我们能逃出来也多亏了那匹踏月寻霜,总归是欠了殿下一个大情,还是要当面言谢的。”
宫娆骤然想起来:“说到那踏月寻霜,它回来得还比你们快些——你们怎么没骑马?”
“它自己找回来了?”蒋行舟颇为意外。
“是啊,”宫娆一笑,“就在马厩里养着的,既然送给大人了,还是大人的马。”
蒋行舟本还可惜这么好的马落到了弘帝手中,未料它还能自己回来,到底是良驹。
“既然如此,更要登门致谢了。”蒋行舟回过身,诚恳地说。
宫娆看了他一会。
她知道蒋行舟进退有度,便不再拦了,转而问道:“也行,里面那位怎么说?他也跟着去?”
她朝屏风后擡了擡下颌,“他这是怎么了?”
蒋行舟不知道怎么说,深邃的眼神透过了虚空,落在不知何处。
宫娆了然,不再问了,安慰道:“没事,兴许哪天就活蹦乱跳了,大人别太担心。”
这语气太过轻松,蒋行舟没被安慰到,但确实被逗笑了,说:“借您吉言。”
宫娆摆摆手。
侍女上前来,压低了声说小孩儿又哭了,怎么哄都哄不好。宫娆便立起秀眉,道:“哄不好就扔了算了,天天哭,好烦!”又问,“莲蓬呢?”
侍女摇摇头:“没见她跟着进来啊。”
宫娆叹了口气,正要说莲蓬两句,看了看蒋行舟,想起什么来了。
那女孩儿喜欢这位大人来着,她都给忘了。
蒋行舟侧身一让,示意宫娆先去忙要紧的。
宫娆无法,她很好奇二人一路的遭遇,但蒋行舟确实疲惫,后头还有个哭起来没完的小魔头,只得点了点头,回头嘱咐侍女,说给两位郎君准备些热水洗一洗,再端些吃食过来。
这是数月来蒋行舟最为放松的一晚,他轻轻给骨瘦如柴的阮阳擦遍了身子,将人抱到榻上,端来米汤,喂了几勺。
起先阮阳是什么都吃不了的,那阵子也是最难熬的,蒋行舟每天都担心一睁眼阮阳就活不下去了,整夜不敢睡,好在后来阮阳能咽下汤水了,蒋行舟才心中巨石落地。
蒋行舟用拇指蹭去阮阳唇角的米汤,又在柔软干燥的唇上摩挲了两下,用哄小孩的语气道:“睡了这么久,再过两日,也该醒了?”
阮阳的唇因这番动作染上了些血色,看着没那么苍白了。
蒋行舟凝视少顷,早已习惯了有去无往的对话,无声叹了口气,拥着阮阳睡了。
翌日,蒋行舟又谢过宫娆,牵出踏月寻霜来,往鹰山而去。
阮阳就留在了皇子别院,宫娆说每年冬天她和木凌都会来别院这边住,也就是他们回来得是时候,赶了个凑巧,还有人能照顾阮阳。
不同于雍国西南郡的群山那般低缓连绵,鹰山是五座尖峭峰岳的统称,五座山形态各异,相辅相成,山的彼侧则是一马平川的千里沃野。
骏马疾行,只用了五日便抵达鹰山。
山脚立了几个白麻的军帐,蒋行舟下了马,牵着踏月寻霜上前,禀明来意,见万昭将士并不理睬,又道:“不知军中可有一位叫毕如的?”
将士狐疑看过来:“你认识毕将军?”
“在下与毕将军是为旧友。”
将士上下打量了一番蒋行舟,与身旁别的将士互换了个眼神,这才道:“你等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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